見狀,不等侍衛長裴放發話,兩個小侍衛就立即上前,将那山羊胡男子截住。
山羊胡男子一副恨不能生撕了葉雪燭的怨毒模樣,厲聲怒罵,“你這小雜種!害人精!我定要将你千刀萬剮,為我兒償命!”邊罵還邊用力推搡攔他的兩個侍衛,是咬定了慎王府的人,不敢輕易當衆傷他。
“慎王府前,豈容你放肆,再不退下,休怪我将你當刺客拿下。”裴放橫眉怒斥,氣勢逼人。
他一手扶着刀鞘,一手緊握刀柄,一副要拔刀砍人的架勢,唬得那山羊胡男子一愣。
趁此工夫,裴放連忙偏過頭,小聲與身旁的葉雪燭說:“不是叫人傳話,讓你不要出來,怎麼還是跑出來了。”
卻不想還未等葉雪燭這邊說什麼,回過神來的山羊胡男子又罵開了。
其中一個小侍衛,聽他罵的實在難聽,便推了山羊胡男子一把,叫他住口。
習武之人,手上都是有分寸的,這一下推的并不用力,那山羊胡男子卻裝出一副如遭重擊的樣子,一屁股跌坐在地,哀嚎着慎王府仗勢欺人,草菅人命。
山羊胡男子一倒地,七八個身穿統一褐色短打的男子就圍攏上前,七手八腳地要扶他起來。
山羊胡男子卻賴在地上不肯起,扯着嗓子繼續叫罵,罵着罵着竟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嘶聲力竭地嚎道:“我的兒,我的兒,爹一定會為你報仇,叫那明燭兒地下陪你!”
此時,慎王府門前已經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人,經山羊胡男子這麼一嚎,圍觀的人越聚越多,議論聲也越來越響。
裴放是個暴脾氣,忍無可忍果斷拔了刀。
誰知腰間的配刀剛抽出半鞘,便被身旁的葉雪燭按了回去。
葉雪燭沖他微微搖了搖頭,便徑直往前幾步,眸色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地上嚎哭的山羊胡男子,剛要張口說什麼,忽見卓熠喘着粗氣,匆匆打圍觀的人群中擠出來,面色灰沉的與那山羊胡男子說:“我不是說過,此事由我來料理,薛掌事這又是何必,你趕緊起來。”
山羊胡男子見到卓熠,不但沒有收斂,哭聲反倒更響,求卓熠為他兒做主。
卓熠臉色愈發難看,陰沉的好似暴雨欲來的天空。
山羊胡,三角眼,葉雪燭方才一眼就認出,坐在地上哭嚎不休的,就是城守府的掌事薛剛,也就是薛世才他爹。
此人與薛世才同屬一路貨色,皆可歸為畜生不如的一類。
聽薛剛口口聲聲叫喚着,還他兒性命,為他兒償命,難道說……
不等葉雪燭發問,就見卓熠怒氣沖沖地瞪着她,咬牙切齒的質問,“昨日不是說好,薛世才的事我會看着辦,不必你來插手,你……你就那麼信不過我,非要罔顧律法,自己動手!”
“罔顧律法”四個字,從卓熠口中說出,着實有些可笑,但此刻葉雪燭卻笑不出來。
從卓熠和薛剛的話中,葉雪燭弄明白兩件事。
第一件,薛世才死了,且不是自盡,而是他殺。
第二件,卓熠和薛剛都認為殺薛世才的兇手是她。
“薛世才之死與我無關,你有在這兒撒潑打滾的工夫,倒不如回去好好查查,你兒究竟又做了什麼傷天害理之事,才會招此殺身之禍。”葉雪燭一臉漠然的對薛剛說,說完又冷冷瞥了卓熠一眼,便要轉身回府。
薛剛見狀,立刻從地上爬起來,“你給老子站住!你這心腸歹毒的小雜種,害我兒性命不夠,還口出惡言,污我兒名聲,老子一定要将你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以慰我兒在天之靈!”
葉雪燭原是懶得再理薛剛這無理取鬧的老賊,可想着她若就這麼回去了,薛老賊還不定要在慎王府門口如何鬧,又要鬧到什麼時候。
她在寒宵城中早就是沒臉的人了,她不要臉,阿宥不能不要。
況且,她也不想再給裴放他們添煩擾。
要知道,裴放與他手底下那些小侍衛,沒一個是好欺負的,若真被薛老賊鬧煩了,一個沒忍住拔了刀,有理也變沒理了。
于是,葉雪燭頓下腳步,又轉過身來,滿眼鄙夷地斜睨着薛剛,問道:“你口口聲聲說我害你兒性命,你倒是說說看,我與你兒之間有何仇怨,我為何要害你兒性命?”
有何仇怨?難道你明燭兒不知!薛剛雙目如刀,早在心裡将葉雪燭淩遲百遍。
昨日在北郊墓園發生的事,他都聽說了。
他兒世才着實無辜,要怪就怪那明燭兒太愛多管閑事。
徐家繡莊的事,與她明燭兒何幹,一匕首刺死她也是活該!
那姓徐的一家也是死有餘辜,他兒世才哪裡配不上那徐家丫頭,若當初徐家肯乖乖将女兒嫁過來,之後的事都不會發生。
說到底,都怪那一家子不識擡舉,自尋的死路。
徐家人雖然該死,但放火燒屋,也不是什麼值得誇耀的事。
薛剛想了想,不願當衆與葉雪燭掰扯這些是非,隻冷哼一聲,反诘道:“我寒宵城中的百姓,與你爹又有何仇怨,他當年為何要那般狠心,害我一城百姓的性命?”
此言一出,立即在圍觀人群中引起一陣騷動。
本就盛氣淩人的薛剛見狀,氣焰更盛,仿佛身後的百姓全都站在他這一邊,與他同仇敵忾,是一起來讨伐明燭兒的。
葉雪燭聽了這話,澄湛的雙眼頃刻間染上一層墨色,神情冷肅地盯視着薛剛。
薛剛與薛世才不愧是親父子,手段如出一轍,都很善于煽動人心。
可若是當真理直氣壯,問心無愧,又何須耍手段,回避她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