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臉男懼怕自家大姐慣了,被踹出去,又差一點被小婢關上的門夾住鼻子也不敢反抗,隻能扒在門邊上抓耳撓腮,心好像被貓爪撓亂了一般急得原地亂轉。
花娘子在屋内笑道:“女郎不要理會那渾人,說起來也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不對,把他慣得這般不知進退......女郎可是被他吓着了?”
到了這時,那躲在床帳後發抖的身體才漸漸安靜下來。
隻見“她”探出個小腦袋,像小鹿般張望了一番,見面前果真隻剩下花娘子和小婢二人,這才小小地吐出一口氣,拍拍胸口,一副驚魂甫定的可愛模樣。
這般情态不用說是男子了,即使是身為女人的花娘子和小婢,也不由得柔和了片刻心腸。
雖然受了驚,美人兒卻依然很有禮貌地道:“哪裡。本來就是我叨擾了……”
說着,“她”又要起榻行禮,卻似乎因為身體還沒有大好,尚且無力,又跌坐了回去。
花娘子急忙笑着安撫:“女郎何必這麼多禮,等你精神好些了,再說這些虛禮又何妨?還是身體要緊。”
小女郎搖搖頭,咬唇道:“我外出時遇到歹徒,多虧姐姐相救,原本就該鄭重道謝的。”
心中一動,花娘子試探着道:“女郎還記得此前的種種經過嗎?”
“嗯,大略還是記得的。因為我最近身體不太好,大君(父親)于是聽從良醫的建議,派出部曲和仆役護送我去京郊莊園休養。”
“誰料路上遇到歹徒,那些歹人又太過兇狠,一時間沒辦法将他們打退,情況危急萬分。”
“後來有忠仆拼死護着我的牛車逃了出來,可惜途中卻因車子颠簸太過,我撞到後腦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在這裡了,豈不正是姐姐救了我?”
“對了,不知我那忠仆是不是也被姐姐一同救下了?”
這般聽着,花娘子的心直直往下沉。
對父親尊稱為大君,平日裡有良醫看病,休養有專門的莊園,出門還有部曲和仆役護送……再想到這女郎醒來之後的一番作态,對方的出身可能比自己想象的要顯赫得多。
今天早上此女被自家兄弟帶回來的時候,花娘子因忙碌了一夜精神不濟,隻略微打量了一番,就讓人把她鎖起來,自己徑直去休息了,并沒有想太多。
因為這人剛到時,身上頭上沒有一點飾物,衣裳樣式雖然别緻,但那布料瞧起來也不過“舒适”二字而已,倒是樣貌肌膚着實出衆。
花娘子因此斷定此人出身若非庶族,就是寒族,依照自家少郎君的勢力完全可以将此女留下,填補逃走的犯官孫氏女留下來的空缺。
要知道,這處伎館雖說是在少郎君的掌控下,實際卻是官辦,每個女伎都是要錄籍的,少了一個都是麻煩。
——那孫氏女倒也是好本事,居然能夠逃出去!等我拿到那個内鬼是誰,定要扒了他的皮!花娘子心裡暗暗發狠。
不過發狠歸發狠,眼下最重要的是搞清楚這個小女郎到底是什麼來曆。
正在花娘子暗暗思量的時候,恰好小女郎微微一揚長袖,那灑進來的陽光就落在了袖角的布料上,瞬間流溢出淡淡的彩光。
随着小女郎整理衣袖的動作,那抹華彩緩緩流動,宛若水波紋一般,瞧起來既華麗又悅目。
花娘子暗吸一口氣,心道這是什麼布料?自己居然從來沒有見過!
心底越發驚疑,花娘子勉強笑道:“女郎家的忠仆我們沒有見到,隻見着女郎一個人昏迷不醒罷了……于是我們就把女郎救了回來。”
“不過這裡畢竟是京畿重地,鮮少有宵小之輩敢如此嚣張,不知道女郎遇到的歹徒是什麼人,竟然這般厲害,敢對你們這等有部曲護衛的隊伍下手?”
花娘子這番話說得前半段籠統,後半段犀利,十分狡猾。
小美人兒卻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對方言語中的漏洞,隻攥着兩隻小拳頭,眼睛睜得圓圓的,一副怕怕模樣地道:“可不是麼!那,那夥兒歹人,忠仆說是異族人!”
異族人!
聯想到昨夜傳來的消息,花娘子頓時将兩件事合到了一處!是了,昨日安洛公主被殺,全城戒嚴,大索兇手。平常人不知道内情如何,如花娘子這樣消息靈通之人卻大概知曉一二。
據說下殺手的就是異族人!
那夥人殺了公主之後逃出城外,路上又襲擊了眼前的小女郎一行人,最後逃之夭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