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一口漆黑濃重的鮮血吐-出，更有甚者順着他眼角滴落，他反手鎖上了門，回到水池邊，胸膛劇烈起伏着。

鏡子裡什麼都沒有，隻有狼狽不堪、匿于黑暗、無法被現實鋪捉到的他。

陸梵生能感受到，今天由于跟華曼音接觸的太多，魂體開始産生不良反應，流血隻是最基本的，他現在渾身傳來了絞痛。

就好像做錯了什麼，天意執意不讓他們在一起，開始懲罰一樣。

“那又怎麼樣？”他不怕。

他開着水龍頭，沖盡了臉上血污，擡手間，魂體暗淡了太多。

但比起這個。

他低頭看去。

“是該洗個冷水澡了。”

為了不影響她，他特地去了一樓。

而她的房間，在三樓。

離她遠一些，才能更好的冷靜下來，倘若隻隔了一堵牆，他的心恐怕也會複活一般，瘋狂悸動。

嘩啦。

浴缸裡很快放滿了水。

直到徹底浸沒在冷水中後，陸梵生居然多了一絲和冰冷同源的感覺。

他冷靜了不少，從心靈到軀體，像是被瀑布徹底洗刷過一般。

就在這時，門口響起一陣敲門聲。

“陸梵生，你怎麼了？我看你不在，怎麼躲起來了，我聽到你好像很痛苦……是不是出事了？”華曼音的聲音格外急切。

半夢半醒間，她感受到身邊空落落的，缺少了什麼，就像是失去了首飾盒裡最重要的寶物，整個人慌亂間猛然坐起身來。

擡手向着床的另一邊抹去，卻什麼也沒碰觸到。

她清楚，她碰不到陸梵生。

但華曼音知道的是，在她伸手的那刹那，倘若他還在，一定會呼喚她的名字。

但是四周空落落地，什麼聲音都沒有傳來。

人在手足無措的時候，意識裡總會閃過許多畫面，那一刻她甚至想到陸梵生魂魄破碎、化為泡沫消散于天地間的畫面。

要不然，他又怎麼會離開呢？

她第一時間開了燈，卧室空空曠曠，早就沒了他的蹤迹。

“陸梵生……”

華曼音張嘴喊了兩句，嗓子幹的慌，隻好下樓喝水。

在聽到一樓浴室傳來了聲音，她第一反應一位進了賊，于是去廚房拿了把水果刀。

但來到浴室門口後，她聽到了陸梵生病入膏藥般的咳嗽聲。

他受傷了，華曼音能聽到血液從他的嘴巴裡嘩啦啦往外滴落。

她能想象到那些畫面，血一旦從嘴巴裡出來，那種痛苦感将由内而外發散，渾身如同被撕裂一般，很痛很痛。

在聽到華曼音略帶哭腔的聲音後，陸梵生心中一驚，他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也不敢讓她看到這樣落魄、肮髒的樣子，卻又期待她能不顧一切沖進來，拯救他。

他說不出話，軀體帶來的痛就像是被淩遲一般，一絲一毫的異動都足以牽制住整片軀體。

他想站起身，告訴門外的她，自己沒有任何事情，但真站起身來後，又像是被切斷肌腱一般，無力栽倒在水裡，濺起一地水花。

陸梵生最終耗盡力氣，隻說出一句不完整的話：“沒事。”

門外，華曼音無比焦急。

她透過磨砂門，隐隐看到了一道蜷縮的身影。

還不是他今天發瘋，非要做那些事。

這樣算是傷害他魂體……

華曼音不再猶豫，拿出衣架子，大力出了奇迹。

必須要打開門，不惜一切。

上一次沒有救下他，這一次一定要救下來。

華曼音空出間隙拍了拍門，聲音平靜了許多：“陸梵生，等我一會。”

門鎖不斷被破壞着，一隻衣架在她手中折斷，她就拿出另一隻，直到門鎖終于有了松動的迹象。

碰！

浴室門打開。

華曼音急切沖到了他面前，視線因為淚水有些模糊，她自從父母去世後，很少又事情能牽動她這麼大的情緒。

這次不一樣，陸梵生是她還能接觸到的最在意的人。

“陸梵生。”

她又喊了一聲，腳步漸漸放緩，最終在浴缸前停了下來，視線控制不住下移。

他全身白裡透紅，像是噴了漆的瓷娃娃，胸前紋着一朵曼珠沙華，遮蓋了一道略微凹陷下去的傷疤，除此之外，就是密密麻麻的紅色符文。

因為早已在夢中見過他身上那些符文，華曼音并沒有那麼驚訝。

她隻是沒想到現實裡也是這樣。

至于陸梵生原先的衣服，則沾滿了血污，像是被紅色染料浸泡過一般，淩亂灑落在地。

陸梵生注意到華曼音下移的視線，意識到什麼，急忙扯下毛巾蓋住軀體，有些逞強：“我沒事。”

她突然轉過身來，想要一把抱住他，并安慰他，想說些什麼。

華曼音想到他的傷勢，後退兩步，沒有再與他接觸：“下次别吓我了，有傷就說。”

陸梵生努力勾出一個笑：“好，一言為定。”

注意到陸梵生蓋住的毛巾，華曼音又想到了剛才那個毫無邏輯卻又引人遐想的夢，指尖不由一顫，看向陸梵生的手，上面什麼異常都沒有。

她急忙出門，畫了一道穩定魂體的符文，就換了間屋子睡覺。

許是因為那間屋子跟夢有關，她刻意避開。

隻是一晚上輾轉反側，久久沒有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