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鎮因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在幾百年間漸漸地變成了一個西炎、皓翎、辰榮義軍三方勢力夾雜，三方勢力卻都管不了的地方。而回春堂，是坐落在清水鎮西的一間小醫館。

當年玟小六和聞月一起來到清水鎮，準備定居，後者買下了那時還不是醫館的這裡以及緊鄰的宅子，然後和氣地問小六，如果她想做個營生，小六願不願意幫幫她……

他們就這樣在清水鎮生活了下來。後來老木意外搭夥，小六撿到了麻子和串子…… 玟小六醫術一般，回春堂的生意不好不壞，鎮中的那些大醫館也不屑于搶回春堂這點芝麻綠豆…… 幾人的日子緊巴巴的過着，勉強維持生計。

話也不是這樣說。聞月離開回春堂，長久遠行之前，他們的日子其實還可以。聞月懂點藥理，能辨草藥，還會采藥，盡管不出診，也幾乎不坐堂看病，但她會因為看不慣眼前這四個人的寒酸模樣，自掏腰包，補貼家用……

小六與聞月共處十餘年。雖然那時的聞月就經常外出，時常找不見人影，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他們當初同行的契機，便是看出了他的狼狽無措與舉步維艱的聞月說：“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我們相互擁有保守秘密的權利，這何嘗不是一種對彼此的誠實…… 所以我們，不妨做一對在路上偶然相遇，投緣結伴的同行人。”

那人神色平靜無波，淡淡地說着古怪的，毫無前因後果的提議，安靜的等着他的回答，眼神中沒有一絲情緒，不見憐憫、同情、疑心、探究，或是有所圖…… 仿佛她就真的隻是因為偶然遇見，所以随口提議，她并不在意眼前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究竟是誰……

就好像，他當然可以拒絕，也可以…同意…… 這個人，聞月，認同他是自由的。

……

老木和小六張羅着，想為麻子給屠戶高家下聘…… 原是這小子私下裡，竟偷偷跟那家姑娘看對了眼。

雖然回春堂幾人手裡都沒存下什麼大錢，但聞月這些年陸續給麻子和串子他們自己攢的媳婦本裡添了不少……

小六琢磨成親嘛，自然是能再添多點更好，過日子哪裡不費錢？于是有心想進一趟後山，挖些好藥草來賣…… 這廂，得知麻子想娶媳婦的聞月回來了……

她在山腳和小六撞了個正着。聞月微微眯起眼打量來人，“你要進山裡？”

小六看見聞月很是詫異，“你怎麼在這？”

聞月沒有回答，隻溫聲說：“你靈力這樣差，山裡可是辰榮軍的地盤，今兒虧是我看見。”

“麻子不是要成親了嗎？串子也快到娶親年紀了，我琢磨媳婦本能多一點是一點，這才想着進山裡找些好藥草。不都說洪江軍紀嚴明，從不濫殺無辜。我怕什麼。”小六沒有計較對方的答非所問，笑着解釋道。

他像是想起什麼，緊跟着又補了句：“不過，那個軍師相柳聽說不好相與…… 傳聞他是隻九頭妖，天生九條命，綽号九命，手段十分狠辣。”說完神色凝重，似是有些遲來的不安，随後又自我開解：“可我又不是去刺探軍情，隻是去挖些靈草，他再狠辣，也要遵守軍紀。何況，我根本不可能碰到軍師相柳這種大人物。”

聞月被小六的話逗笑，莞爾說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一起去吧。”

……

聞月走在背着筐子的小六身旁，看着他啃完雞爪啃鴨脖，啃完鴨脖把手往衣服上蹭了蹭，然後掏出一個葫蘆……

“來之前還沒吃飯？把筐子給我吧。”她忍不住開口。

小六喝了口葫蘆裡的梅子酒，揮揮手，“不用不用。”

因為有聞月以靈力帶他疾行，二人沒一會兒就進了山。由于不确定稀有草藥都會出現在哪裡，他們隻得一路走一路尋找，一般的草藥都不采，隻那些不常見的，小六才會小心摘下，放進背筐。

白天找草藥，夜晚在合适的避風地休息，找幹淨溪水解渴，将山間野物野菜制熟果腹…… 連着走了三天，兩人這時已然進入深山。

小六蹲在地上，盯着一小坨動物糞便，眉頭微微蹙着…… 背着筐子的聞月站在他旁邊，用與小六一般無二的神情盯着同樣的地方。

“你覺得這是珍禽異獸的糞便？”她問。

小六仰頭看向身旁，“沒錯的話，應該是朏朏留下的。”

這似乎在哪聽過的名字，令聞月思索了片刻，“長得像狸貓，有一條白色尾巴，說是能讓人忘記憂傷的那個？”她不太确定的問着。

“對！”小六站起來，“朏朏，形狀像狸貓，有一條白色的長毛尾巴，把它養在身邊，能讓人忘記憂傷，很受人族的貴族歡迎，是能賣大價錢的異獸！”

他這話一說，聞月立馬聞弦知雅意，“怎麼抓？”

“那鬼東西太機靈了，一點氣味就會驚走它，遠遁千裡。”小六有些苦惱地抓抓頭，“隻能用它的糞便抹在身體上，才能接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