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邊回答着,姜馬陸果然如她所料,把人拉了起來。
“他說要把你送給我。”河妍禧看着他就在自己面前低垂的眉眼,輕聲說道。
“嗯。”
“除了‘嗯’,你不會說點别的嗎?”她故意鬧着。
“哦。”
“行吧。”河妍禧不再強求,“你知道,每當我聽見他們說——‘誰誰誰什麼都有了,隻是沒有愛而已。’都會有一種什麼樣的想法嗎?”
“什麼?”
秋天的暮色來得很快,她伸手向姜馬陸索要大門鑰匙,“我覺得大家都好傲慢。什麼叫‘而已’?他們真的以為愛是那麼容易就能随便得到的東西嗎?”發着感慨,她開門進入院中。
“……”姜馬陸跟在那人身後,并不說話。
“我也想得到一些。愛,喜歡什麼的。”河妍禧走到牆邊,把角落的燈打開。暖色的燈光傾瀉而下照映在她身上,這一刻眼前的人仿佛是光的寵兒,将受蒙召……
她把院子裡的燈也打開,那顆樹在春風秋雨中郁郁蔥蔥、繁茂生長,結出金色的果實綴滿枝頭,“就算沒有那些,僅僅是陪伴,我覺得也不錯。”
河妍禧坐在木床上,向依舊站在一旁的男人發出邀請,“姜馬陸,把你自己暫時送給我好不好?”
……
在去往機場的路上他接到了載吉的電話,以知會的語氣告訴他,巧可說以後不會再用哥哥的錢,還想解綁了那個共同賬戶…… 她将姜馬陸為自己買的保險、基金等都解約取了出來,将那些錢給了之前找到小區門口的高中生——他的父親輕信姜馬陸被騙走了遣散費,走投無路自殺未遂,萬幸人被救了回來……
巧可本是不信的,可那時恰好回家的姜馬陸,親口承認了。
“你為什麼會變成這樣?還不如繼續做玩弄女人感情的那種愛情獵手!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比現在好多了!”巧可深受打擊,向哥哥大喊。…… 他們不歡而散。
比起别的,他突然有一種醍醐灌頂振聾發聩的頓悟。姜馬陸荒唐的意識到,他做的孽,搞不好都報應在了旁邊這人的身上……
他那時同那個高中生怎麼說來着——“你的父親既愚蠢又懦弱,怎麼能算是我的錯?難道被騙就要去尋死嗎?有誰讓他上當嗎?誰讓他輕易相信别人。他不認識我,不了解我,卻魯莽的輕而易舉相信了我。選擇相信我,是你父親自己的錯……”
那選擇相信他的她呢?
一直堅定的選擇他的她呢?
說他們都會接受懲罰的她呢?
姜馬陸為自己荒謬的猜想感到一瞬間的後怕,随即又認定自己隻是在疑神疑鬼,這世上如何會有神?如果真的有,世道怎麼會變成如今這樣,他又怎麼會安穩自由的活到現在?他做下的錯事種下的惡因,憑什麼是這個人來得惡果?
載吉找他喝酒時曾說,巧可覺得自那場事故以後,他的身體裡好像一夜之間住進了别的靈魂。他們所認識的姜馬陸似乎被消失的何年帶走了,留下了眼前這個陌生的軀殼。巧可還想過要找巫師驅邪祈福,最好把二人都找回來。
“你其實很害怕吧?”……
兄弟問過,是不是覺得自己那天如果早點到就好了?…… 他讓姜馬陸把這種多餘的愧疚感扔掉,說他既不是醫生也不能救援,為什麼要把這樣的意外往身上攬……
也許真的該去找個巫師。他有些時候會覺得自己應該在另一條路,那條路…更痛苦更悲慘更…孤立無援…… 清醒的時候他會覺得那個想要回到原來道路上的念頭實屬有病,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 可内心卻又隐約認同,如果沒有遇見她,說不定自己真的會往那條道路上走……
可姜馬陸不服。他不懂為什麼就必須要走被安排好的路,他不願自己的人生受擺布在不知名的股掌之中…… 其實他一直以來都有種預感——何年,河妍禧‘救’了他。
事到如今他已無暇顧及太多,巧可還有那個人留下的房子——她不知何時讓人簽了字,他們住的房子被過戶到了成年的巧可名下,那個共同賬戶也在,甚至載吉也在…… 可身旁的人,她會死…… 這件事時刻侵蝕着自己的心,讓他痛苦、恐慌…… 姜馬陸真的害怕了,命運的懲罰以颠覆他設想的方式降臨……
“我們不回去嗎?”那人在一旁問。
“不。我們要逃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