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堯嘴角嘲諷地勾了勾，眼睛卻沒什麼笑意，“你現在還覺得，我應該繼續住下去嗎？”

“……”

陸凜簡直不知道該怎麼接話，恍然間，他抓住一個一直疑惑的地方，“你……為什麼會被限制出境？”

“可能是因為愛情吧。”傅堯随口一扯，玩味反問，“這不是你需要關心的問題吧？”

陸凜皺了皺眉，“傅堯。”

傅堯摘下書包，走到桌子前，歎了口氣，像是對他這種飽含管教、責備和生氣的語氣沒轍，“因為我被人坑了，卷入了一場經濟犯罪案，成為了犯罪嫌疑人，要等到案子查清才能出國。”

他說完扭頭，火上澆油地笑了下，“這下放心了吧，不是因為你。”

陸凜握了握拳頭，一口氣憋在心裡，“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愛什麼意思什麼意思。”傅堯走到沒關的衣櫃前，在上層拿了一個數據線，然後又把剛剛陸凜放桌面上的五子棋筆記本、外加書架上兩本書裝進書包裡。

然後沒再看他一眼，徑直離開。

陸凜在原地站了好久，久到天際的最後一絲光亮散去，鋪天蓋地的黑從窗台湧進來，将宿舍灌滿。

走廊和樓下的喧嚣聲漫過來已經很小，宿舍安靜得能聽見人的心跳。

陸凜很輕地吸了口氣，莫名的酸意順着呼吸灌入肺腑，胸腔傳來一股冰涼的鈍痛。

其實剛剛的傅堯并不陌生，就是魏明宇和其他人嘴裡那種高冷刻薄、不近人情、目下無塵的學霸，隻是……隻是傅堯在他面前從來不會這個樣子。

就連大學剛開學，傅堯找他吵架，都賭氣一樣，而不是剛剛那般讓人有如此難以接近的距離感。

陸凜有點心酸，有點心寒，外加難以接受。

如果當初知道傅堯真的就扭頭走了，絕交的話他還說的出口嗎？

陸凜不知道，畢竟當時傅堯說話太氣人了，有些心境無法複刻。

可他現在的确有點後悔了。

而且四月初就是傅堯的十八歲生日了，按照現在的狀況……

陸凜搓了搓臉，不願再想，他劃拉了一圈的通訊列表，沒找到一個能給他分析分析當前情況、順帶指點迷津的人——

魏明宇個腐男不太客觀。

孫煜卓、張文謙更不能說。

其他泛泛之交也不能說。

琢磨半天，陸凜去搜了幾個有名的情感論壇，然後避開之前傅堯用那個論壇，注冊完賬号，發了個帖子。

無名之輩：【本人直男，朋友是gay且喜歡我。他年紀小，我習慣照顧他，所以可能讓他産生了一些不必要的感情。就是他難過就會安慰，他委屈就妥協，他脾氣不好就哄一下……一個宿舍，一起吃飯，偶爾一起上課，去玩的時候偶爾會睡同一張床，但是我對他沒有那種沖動，這應該不是喜歡吧？】

發完帖子之後陸凜就去洗了個澡，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幾條回複。

啊哈：【兄弟，你覺得不是喜歡麻煩别發情感論壇啊？】

直男撩基天打雷劈：【這還不叫喜歡？呵，直男】

再理你就是我賤：【哈哈哈哈哈哈一樓的朋友問得直擊靈魂啊】

“……”

哥哥再愛我一次：【啊……這，你知道他喜歡你還和他睡同一張床，這不是勾引是什麼？】

185-75-20-60min-體育生：【沒有沖動是怎麼得出來的結果？摸過了，沒起立嗎？那是不是性冷淡啊？男人生理和心理是分開的，隻要不是恐同，有刺激就能起，不分男女】

“……”

網友太開放太超前了，簡直毫無幫助。

燕大附院心理醫師：【一般從小性取向為女的男生，可能因為慣性思維，不習慣自己對男生有沖動，或者說潛意識會抑制，如果不恐同，可以實踐一下試試。當然，不一般情況下，可能就是性取向認知障礙、x冷淡或者是無性戀，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

陸凜盯着那個燕大附院心理醫師的回複看了很久，魏明宇也說他性冷淡，難道真的會有可能是這種情況嗎？

他在網上搜了下性冷淡的定義，感覺差不多對的上，對那種事沒什麼性趣，但不是功能性障礙，純粹心理上的，所以，對傅堯沒有沖動也有可能是自己的問題？

陸凜打開了醫生的主頁。

是加了實名認證的心理醫生，而且陸凜也去燕大附院搜過了，的确有這個名字的醫生。

驗證完醫生的信息之後，他私信醫生咨詢：【醫生，您好】

同一時間，學校附近租的房子裡，傅堯坐在沙發上，緩緩回了兩個字：【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