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凜沒想到,傅堯真的走了。
走得幹幹淨淨,毫不拖泥帶水,好像對他的不開竅已經心如死灰,信息、電話都斷了,整個假期毫無音訊。
唯一一次聽見傅堯的消息是年後組織高中同學聚會時,有人問傅堯來不來,傅堯沒回。
因為他倆關系一直很好,班長私敲了他。
陸凜回得很官方:【他轉學之後就沒怎麼聯系了】
班長:【我其實年前還在這邊見他來着,他當時狀态不太好,手機沒電了,沒法買回家的票,還是我給他的充電寶,等車的功夫他還請我吃了一頓飯】
陸凜看着這條信息愣了很久。
傅堯那天下午一點多就給他打電話了,他應該下了高鐵就趕過來了,别說晚飯了,可能午飯估計都沒吃,然後來找自己,等到晚上,又被罵走,失落而歸。
陸凜在傅堯走後其實想了很多。
他發現,很多事情一旦染上感情二字,就沒有妥協、沒有中庸、沒有兩全其美,要麼愛情要麼友情,沒法裝傻充愣、模糊界限地相處下去。
既然傅堯覺得一邊喜歡他一邊和他相處很痛苦,既然最後還是絕交,那不如趁早斷。
陸凜的确難受,的确不舍得,但也沒有辦法。
隻是,假期時傅堯不在眼前,不覺得有什麼。可兩人畢竟一個宿舍,開學了要怎麼辦?
陸凜每天都在默念開學倒計時,有糾結,有不安,有迷惘,還有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期待……
可他沒想到,開學整整一周,傅堯都沒回宿舍。
他的床上用品沒拿走,書架上還有放着一些專業課和心理學的書,但書在也說不清他是不是不再回來了,因為傅堯的書一般隻要是看過的都不會翻第二遍。
陸凜的生活好像沒什麼變化,就是不會再有人用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給他發信息了,不會再管着他、霸占他了,他徹底自由了,想玩遊戲就玩遊戲,想學習就學習,想和誰在一起和誰在一起……
可他有點不習慣,比如和魏明宇一起約飯就會條件反射地想傅堯會不開心,和孫煜卓打籃球、打遊戲也會忍不住想傅堯會不開心……
不過他覺得應該不是什麼大事。
就像籠中鳥、池中魚,關久了總會習慣受限,走不出規定的天地,但沒關系,時間長了就好了。
這天下午回宿舍,舍友都不在。
陸凜放下書包,一轉臉看到傅堯的床位,目光不自覺落在他的衣櫃上。
一個念頭忽的冒出來。
傅堯的衣服不知還在不在?
如果拿走了,是不是就真的不再回來了?
那一瞬間,不知道為什麼,念頭一起,想要探究的心蠢蠢欲動,根本壓不住,意識到不對的時候,陸凜已經伸手打開了傅堯的衣櫃。
衣服都還在,還有一些日用品,應該還會再回來。
他莫名松了一口氣。
緊接着他的視線被上層櫃邊一個有些眼熟的本子吸引,本子是米白色封皮,他頓了頓,拿下來,一翻開,瞬間了然,那是以前自習課兩人一起玩五子棋的方格線本。
每一頁都是兩人的下棋記錄,傅堯還寫了日期,以及誰赢。
他往後翻了翻,時間截止到高二那年。
這時,門口傳來響動,陸凜沒來得及把本子放回去關上衣櫃,門開了。
他正想着該用什麼理由跟孫煜卓或者張文謙解釋自己的行為,誰料,一擡眼對上傅堯漆黑而陌生的目光!
陸凜頓時頭皮發麻,手中的本子差點沒拿住。
怎麼會這麼巧?!!
拒絕人家、提出絕交,還未經允許私自翻别人東西……
現在這個場面該說點什麼?
傅堯定定看了他幾秒,先開口了,平靜的語氣,“看什麼?我有沒有徹底搬走?”
趁着别人不在私自開别人的衣櫃的确很無禮。
“不是,抱歉。”陸凜把本子放他桌面上,硬着頭皮問:“你不住了嗎?”
“我應該住嗎?我不需要離你遠一點嗎,”傅堯一身黑衣,背了一個書包,緩緩走進來,關上門,“還是說你覺得絕交了、不做朋友了,還可以是普通校友,沒必要躲着你?”
好像是覺得這段關系已經不會更差了,傅堯說起來無所顧忌,“如果我說,能跟你一個宿舍,是我早就暗中找人換了呢?”
“……”
陸凜一時分辨不出這話是真是假。
“說起來,還是你考得不錯,能進燕大,不然我就算被限制出境無法出國,我們也不可能一個寝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