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見縫插針,瑤鈴女大半個身子都能淹進去,不管他願不願意涉足,無論他是不是一心回谷,隻要被按進去就是一大助力,居然因為這點苦肉計而輕輕揭過了,簡直錯億。
果然還是太被動了。
掀開被角,昏迷的瑤鈴女衣襟上尤印血痕。
蘇子說看了一眼,又不可避免的轉而想道——
哎,還是算了吧,沒有他……也不是不行。
感到自己這番轉變,蘇子說頓時一頭冷汗。
得做多少文章才能彌補這兩次妥協啊!怎麼還感覺自己往深淵更進一步了呢!
瑤鈴女倒是别光顧着緩解和别人的冷凍關系啊,自晴王出事以來,方謝兩家受閣樓推助,為了向葉氏靠攏,都要明裡暗裡逐漸往世家上轉變,可瑤鈴女怎麼就光惦記着打通完關系解除束縛就回自己那一畝三分地關門吃喝玩樂啊!
醒醒!谷外水深火熱,既然已經開谷,身擔重責,有這一身好武藝,又在玲珑谷裡綢缪至今,即便有所遲疑,但定不容其置身事外啊!
江莺的屍體被聚仙宅院偷去,停棺待葬。
靈堂内一衆人皆披麻戴孝,琅安跪在江鴻身後的地上,抹淚低泣。
看着珢平領着燕奴前來,江鴻連忙迎過去拉住她道:“大人呢?”
燕奴應道:“大人現在很安全,隻是一時被圍困,不能出城,不過……有神佛護佑,他還會将吳館衆人壓下去,為莺兒主持公道的。”
江鴻突然茫然起來,喃喃道:“公道是什麼?”
燕奴看他魂不守舍,連忙撲到他懷裡安撫道:“是你,是我,是莺兒,是我們付出了那麼大代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地位,卻要被勒令享受果實,這不公平,江鴻,這是我們的公道。”
江鴻抱着她,眼睛卻看着堂中的棺木,一言不發。
燕奴看他消沉如此,便又繼續道:“瑤鈴女被吳莊明救下,蘇子說又被吳館收容,很顯然三者沆瀣一氣,早有拿大人開刀之意,莺兒最小,最簡單最好左右最好欺負,即便蘇子說保持距離,但仍能通過何正嘉輸送意向……你不知道嗎,三人在宅院裡時,何正嘉不時會翻窗入室,夜會閨房,欲圖什麼不言而喻,未受準許私自玷污仙體,這不正是欺負莺兒腿腳不便嗎?”
說着,她看向靈堂裡的挽聯白綢,跑過去撕扯拉下,高聲憤慨道:“仙人歸天!此乃大喜!當奏歡歌,當高朋滿座,觥籌交錯!何故設俗世之堂!倘無此設計!何必受這等委屈!”
一段白綢和挽聯滑落于燕奴半舉起的雙臂上,搭在裙邊的地面上,燕奴托着它們,悲憤交加地甩頭看向江鴻。
江鴻疑惑道:“什麼?何正嘉夜會莺兒?”
“她沒有跟你說過嗎?”燕奴冷笑道,“也是,你當時被瑤鈴女纏絆住,無心在意也是情有可原。放生會當日,你們跟着大人外出,莺兒不顧腿腳不便,哭着來找我,說的,便是這事。也是當日當時,何正嘉便又連連出手,偷盜白府,隐匿而逃。”
“真是可恨。”燕奴說道,“莺兒已随仙世絕塵,留下凡間皆藏污納垢,你收容了他們,看他們三人都在做什麼。”
“你覺得是我們在設計他們嗎?錯了,反而是他們在設計我們,設計得你兄妹二人再不能相見,設計得大人四處藏身,設計得你我岌岌可危。莺兒即便有歸天之喜,可于塵世間被當做犧牲品這個仇不能不報,江鴻,莺兒雖是歸天,但這情況與往日不同,他們于此無恩,隻有綿綿不絕的屈辱和陰謀啊……你懂了嗎?”
燕奴捧着那一段挽聯和白綢,拖着亦步亦趨跟來的綢布,蓮步慢踱到江鴻身邊,将江鴻一圈圈圍在當中。聲線婉轉,昂頭輕訴道:“你沒有錯,莺兒沒有錯,我們都沒有錯,蘇瑤何及吳館當因此舉付出代價。别院亦皆惱于此禍,正準備助大人鎮壓吳館,你身為莺兒的兄長,自有無人取代之責,當聲率衆仙,振我精神,而非在此懶于修飾,頹靡自醉,這讓莺兒在天上如何自處,往日同僚前輩如何看待她?她若看到,你為給她送行,能為她做到這種地步,想必也會歡欣雀躍,庇佑我等所為,保衛此番戰無不勝!”
“燕娘!”
“江鴻!”燕奴一把抛下手裡的雜物,拽住他肩上的衣物,用力将他的身體拉得彎下來,二人平視而對,燕奴神情中是不容置喙的決絕,“不要讓我們失望,江鴻,跟我去後面,把這一身頹喪洗掉,我帶你去見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