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大步流星地往庭院中去了。
庭院中聚集着人群,年歲有老有少,面孔有生有熟,衣裳得體者有之,短褐穿結者亦有之,皆是提刀攜棍,擄袖揎拳,摩拳擦掌,蓄勢待發。
何正嘉就算在這裡住過幾天,也還未見過這種陣仗,站在人群之外,扒着蘇子說的肩膀,躲在蘇子說身後,
何正嘉:“……”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實在是跟不上了。
你們看着好兇,我能跑嗎。
吳莊明站在高處,面容冷厲,震呵長呼,氣勢洶洶道:“諸君!天公難作為,我自向南飛!任其雨雪風吹山傾倒,懼我衆威群膽齊操弓!瑤鈴女現已被捕按罪,不時他們便能來圍館意圖絞殺,何需他們來就我等,我等整裝而備,前去就他!”
何正嘉聽着這架勢,頗為疑惑地對蘇子說小聲問道:“這是你幹的嗎?”
蘇子說輕聲應道:“不是。”
衆人熱血沸騰,跟着他高聲呼喝:“天公難作為,我自向南飛!任其雨雪風吹山傾倒,懼我衆威群膽齊操弓!天公難作為,我自向南飛!任其雨雪風吹山傾倒,懼我衆威群膽齊操弓!”
對面如此陣仗,反倒顯得旁邊瑤鈴女的兩個同伴靜默了。
蘇子說沉默了一會兒,才無奈歎氣道:“這可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何正嘉吐槽道:“納鞋底也沒那麼厚的,發奮綢缪,計劃一日二三變,四度揣度,疊五疊六,拐七拐八,九變十化,到頭來卻被别人摘了果子,你們累不累啊。”
蘇子說看着庭院中人跟着吳莊明紛紛湧出館門去,連忙拉住何正嘉,也跟在他們身後跑出去了。
女牢中的瑤鈴女給自己選了一個還算舒服點的姿勢趴在草上,天氣陰冷牆地潮濕,有股很悶又很大的黴味兒,即便牆上有點小窗,也散不出去。
“呦,也是一塊秋後問斬的吧?”對面一個大娘一邊捉虱子撓癢一邊見怪不怪道,“你怎麼就那麼特殊,自己一個人占一欄呢?”
瑤鈴女心情不是很好,不太想說話。
“你這年歲不大呀,犯啥事呢?你跟我們說說,不然多無聊。”
瑤鈴女反問道:“你們是因為什麼進來的?”
“我啊。”那大娘特别寬敞,直言不諱道,“我謀殺親夫。”
瑤鈴女:“……”
另一個躺在那睡覺的聽到這也不睡了,開口道:“你這算啥呀,我是城外窩窩山土匪大當家的壓寨夫人!”
“不害臊。”大娘說道,“那山頭都沒二畝地,一搗直接就沒了,竟敢稱自己是壓寨夫人。”
瑤鈴女趴在地上歎了口氣。
“那你呢?”大娘又問道,“我們都說了,你又是幹嘛來的呢?”
“我?”瑤鈴女面無表情,虛弱且機械地應道,“什麼行兇殺人盜竊騙婚,什麼拒捕煽動渎仙辱官造反,什麼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
對面:“……”
瑤鈴女:“……”
對面:“那你确實該單獨一間。”
瑤鈴女問道:“這裡到了飯點該怎麼吃呢?”
大娘有些不敢置信地問道:“什麼?”
旁邊躺着的人用手戳了她一下:“她問,這邊有什麼飯。”
說罷,又朝瑤鈴女那邊應道:“你親友給你帶什麼,你吃什麼,死囚這邊不給管飯,你看,我們連一身像樣的囚服都沒有,我跟他們說這都不合規矩,但他們就是不給出,真是摳死了。”
那可糟了……
瑤鈴女深深歎了口氣。
大娘奇怪道:“你沒親朋好友嗎?”
巧得很。
瑤鈴女默默想道。
問題就在這裡,若有人默認敢前來探望自己的親朋好友全是同犯,誰來誰就是二傻子踩捕獸夾自投羅網,問有什麼辦法能夠把飯順利帶進來,可再沒有比這更巧妙的事情了。
瑤鈴女把胳膊墊在臉下,閉上眼睛,決定多睡覺,學蛇蟲冬眠睡倒清靜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