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昊:“我沒……”
紅布立馬跟上:“李老師,我作證!他罵我了!他罵得可難聽,嗚嗚嗚,我都不好意思說出口,嗚嗚嗚。”
班主任老李指向程昊,氣得不行:“你你你……你罵什麼了?你長本事了哈?你再給我說一遍!”
程昊:“我沒……我哪敢!”
程昊矢口否認,卻被班主任提出了教室。
他們走後,紅布抱住思悅,兩人笑個不停。
紅布:“天呐,哈哈哈哈,你看見程昊那個表情了嘛?笑死我了哈~到底怎麼回事啊,你給老李告狀了是不是?”
老李就是他們的班主任,因為姓李又有很深的法令紋,大家都親切地稱他為老李。
思悅:“我才沒有呢,老李怎麼可能相信我!”
紅布:“真的嗎?我也不信,真是太爽快了,我昨天被他氣得不輕。他說的都是些什麼話啊,現在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了吧,傻了吧!”
兩人心情大好,牽着手蹦蹦跳跳地趕去食堂。
紅布又問她:“你不是胃疼嗎?你又好了?要不要去醫務室啊?”
思悅連忙解釋:“好了好了,我是昨天被程昊氣得胃疼,現在百病全消。”
午間的春風吹面,送來寒梅幽靜的香氣,她們快步跑過校内花園,唯一擔心的是中午還有沒有飯吃。
春風一路拂進教學樓。
走廊的角落裡,老李還在訓斥程昊。
樓道裡傳來清脆的腳步聲,老李望過去,順口笑道:“齊光诶,今天不午休?”
齊光正踩着早春的光與影,淡淡地回了聲:“老師,我回教室自習。”
老李點點頭,又看見程昊。他整個氣不打一處來,剛要開口再訓斥兩句,忽然頓住,回頭問齊光:“這小子昨天是不是罵人了?都罵什麼了?”
程昊目光顫動,盯向齊光。
刺眼的雲光照徹教學樓,将萬物都暈成一片。
思悅避開刺眼的光,坐到食堂的角落,開始一頓飽餐。
紅布吸溜着細面,問道:“你說到底是誰讓老李轉了性啊?”
思悅搖頭:“不知道……”
直到午自習開始,刺眼的雲光仍在教室浮動,映得萬物明豔。
思悅鑽進教室時,就見前排的學生拉緊窗簾,留下輕柔若霧的影子。
窗簾的影子在她的桌面上飄蕩,齊光托着腮,正在寫字。
她本不想看見齊光,準備重新溜向後排,誰料他竟擡頭,含笑盯着她。
似乎認定她會過去一般。
怎麼辦……
她腳步幾乎粘在地上,表情皺成一團。
她仍有些怕他,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麼含義。
他隻用筆尾輕輕敲了敲桌面,思悅就是心頭一跳。
她真怕這尊大神會突然站起來,無視旁人的目光,對她做出點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畢竟他好像根本不在乎任何人似的。
思悅隻得認命般,溜回自己的位置。
齊光倒能笑得出來,雙眼彎得像隻狐狸,湊近小聲道:“還好,今天沒遲到。”
她沒理他,愣是偏開頭,看着自己另一側的同桌姑娘正埋頭認真寫着《小題狂做》。
他卻用筆尾點了點攤在桌上的練習冊,挑眉說道:“别愣着了,你不試着重生複仇嗎?”
什麼重生複仇?網文看多了吧!
她瞪了眼齊光。
“學會這些題目,然後向你讨厭的人複仇呀。”齊光雙手交疊地撐起臉,頗為閑适,“我本來想午休一會兒的,不過也可以助人為樂。”
哦,複仇是這麼個複仇……
那她最想幹的就是向他複仇,超越他!
思悅翻開嶄新的練習冊,問道:“我今天就做這些是吧?”
齊光:“嗯。”
思悅:“用不着你幫忙。”
“好。”齊光笑着伏上桌,“我先打個盹,有問題叫我。”
她認真刷題,無意識間頭偏向齊光那一側,放空思索題目時,視線便飄上他的臉。
午後的光線隔着半透的窗簾,在他臉上罩了片暗紅的柔霧,柔霧随風動,散開一束束漣漪。
他睡得很沉。
她心頭翻上一些小小的惡意。
隻因她早上的心結還剩了點,現在特别不想讓他舒服。
于是,她用力戳齊光胳膊,戳醒他。接着把練習冊塞到他面前,問出各種奇怪的問題。
比如:為什麼公式長這樣,為什麼函數要取最小區間,怎麼證明書上的證明就是正确的證明……
一般情況下,她問到這種程度的時候,别人都會被她氣走。既然他說要助人為樂,她就想同他擡擡杠。
齊光睜開清透的眼睛,并不生氣,反而忍俊不禁道:“其實,這是個很有趣的問題。”
她冷哼道:“你這都不生氣嗎?”
齊光:“為什麼?都是很有價值的問題。”
思悅眨着眼,驚疑不定地看他。
她試探問了句:“你有沒有好奇過,為什麼庫侖定律正好是R的平方?如果不是嚴格的‘2’次方,而是帶小數呢?”
齊光笑起來:“這也是很有價值的問題,涉及到——”
“空間對稱性。”思悅點頭補充,“很多物理學家都在計算‘2’的精确度,這關系到我們所在空間最根本的屬性。”
齊光:“如果不是的話,宇宙間的物質就無法均勻分布,你與我,恒星與星雲,時間與空間……都不會存在。”
思悅眼睛冒了光,興奮問道:“我很好奇,你平時喜歡看什麼書?”
“很多呀。”齊光挑眉,“你想知道?可讀書是一件私密的事情。”
私密?
思悅一向認為事無不可對人言,所以也沒那麼在意這種私密的概念。
可書籍代表着思想的審美,确實有很深的私密性。
人是一汪碧透的湖泊,不免會被從高處一眼望到底。
她按住練習冊,笑道:“好啦,我不追探你的隐私,你快講這題吧。”
齊光搖頭笑道:“你可以問,不過要我回答的話,你得交出點什麼。”
思悅:“嗯?你要什麼?”
齊光直視着她,問道:“你最近在看什麼?”
思悅瞥了眼桌櫃,桌櫃裡露出一角淡粉色,是春日早櫻的顔色。
她忽然明白為什麼齊光會說,讀書是一件私人的事情了。
那是一本情書集,名家的情書合集。充滿了濃烈又魔幻的美麗,似乎人類的理智在豐沛情感中被燒成了一團火焰。
原本這本書她可以遞給任何人看的。
可是……她剛在辦公室聆聽完訓誡,老師一邊嘲笑她摘抄的原句——畢生的同謀,一邊在誇獎齊光。
這本書,她可以遞給任何人看,卻唯獨不能遞給齊光看。
她搖了搖頭,說道:“沒在看什麼,閱讀是失聲的秘密,我是作者畢生的同謀。”
齊光頓了下,垂眸道:“好吧,或許與作者神交的同謀者們也會在某天偶然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