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白的燈光刺啦啦地打在桌面上,其餘的成員都已經被打發去吃飯了,他作為項目的主要負責人自然是想着精益求精,沒想到一不小心看到這麼晚了。
這不,連資本家都開始來關心他這個勞動力的生命安全
他揉了揉酸澀的眼角,認命地放下臨床研究報告,還要再花點時間好好打磨一下,不然相關部門那裡不好過審。
“知道了。”
他拉開門,自然地接過外賣,引着對方往休息室去。
“你怎麼有空來這?”
他有點好奇,說實話,很多富家小姐都對正常科研人員過敏,特别是這種從事研究藥物的,沒個幾年沒的出頭,有事沒事就蹲在實驗室,恨不得相伴終生,偶爾挑出時間還要打擊你的智商。
“還能咋的,受命于天。”文悠悠沒好氣道,“不說這個了,臨床實驗報告還要磨多久?”
“……”穆顯承歎了口氣,“準确來說還
是個半成品,說實在的,其實想要的效果差不多已經達到了,就是一直在糾結副作用,主要是靶向藥的特殊性你也多多少少知道。”
他引着她走過長長的走廊,推開門:“現在鍊接分子的設計并沒有達到預期效果,在注射過程中,帶有藥物的抗體脫落慮并不能最大限度控制,這樣副作用的隐患就會進一步增加。”
雖說是休息室,但忙起來的時候顯然被這群人當做了臨時食堂,餐食的香味甚至隐隐壓過了刺鼻的消毒水味。
文悠悠眯了眯眼眸,單刀直入:“那你是打算怎麼?這款靶向藥的受衆就不是那群吹毛求疵要求十全十美的有産階級,現有的價格做到這樣已經不錯了。”
臨近深夜,同組的成員将設備整理好都走了個幹淨,穆顯承揉了揉發青的眼底,有一口每一口地往嘴裡塞着飯。
文悠悠也不急,之前對這方面有過了解,雖然部分仍有點生澀,但是多少也能理解,自然也明白對方心裡的顧慮,隻是現在兩家掙得厲害,正所謂遲則生變,由不得她不急。
勉強填了個半飽,穆顯承這才開口:“我知道你們想什麼,但是現在還能做得更好,最後還是我們獲益,主要是之前藥物分子對接搞得我有點發麻。”
真是不歇不知道,一歇就差點化成餓死鬼投胎。
穆顯承擱下筷子:“不說有産階級,哪個人不想完完全全地治好病,更何況你口中的有産階級遠少于普通人,他們更符合見效快的car—t療法,除了效果好沒别的優點。”
“比如?”
“治療方向單一,至今不能普遍運用,噢對了,針對上面的效果好并不指痊愈,而且現在這項技術并沒有成熟,也就是說,你口中的有産階級不少還是得依賴其它的。”
文悠悠嘴角一抽,得,就不該跟他提什麼有産無産,瞅瞅又不小心踩着他這個打工人的尾巴了。
滿目的學術氣息太過刺鼻,她果斷地拉開離他最遠的椅子坐下,妥協地擺擺手:“好了好了,不說這種影響胃口的問題了。”
“你就不急着回去?畢竟好不容易把人拐到你那裡。”
比起生澀難崩的研究進度,她顯然更樂意八卦一下這位科研人員緩解氣氛。
“……”
“至少跑不了……”
他含糊道:“再說我跟他都忙。”
當年再怎麼蜜裡調油都沒見對方多收一點心放他身上,完完全全的工作腦,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
他瞅了瞅身上的衣服,拒絕了眼前這位活爹遞過來的鏡子,又問:“行了,你那邊怎麼樣?”
文悠悠瞟了他一眼,不緊不慢:“放了點東西上眼藥,看看效果。他這些年重心不怎麼在小說網站上,偶爾上心的也就那幾個,全被你男朋友碰上了。”
穆顯承:“……”
“至于藥企這塊大頭他肯定是要掙得,我早就想吐槽我爹了,讓他盯牢一點盯牢一點,沒想到還是出了疏忽,現在都是新時代,居然還有這種正大光明剽竊對方成果惡意競争的行為,确實有幾分手段,居然真叫他找到了切入口。”
文悠悠雙手一攤,表情不是半點的無語。
這件事圈子裡或多或少都知道,也沒人說什麼,自己爬得上去是自己的本事。
她接着又道:“行了,不說這個了,你能快點就快點吧,反正我爹之前是幹這個的,隻要不超過限期不會太催着你,保證一下質量無可厚非。”
“先走了,拜~”
大小姐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他愣了一會接着發消息報備。
鑒于時間太緊他這幾天幾乎都睡在休息室,恨不得就地分身回去繼續談戀愛。
休息室的小床隻能說講究,現在也沒得挑。
他争分奪秒地草草收拾好,就地阖上眼入眠。
一刹那濃重的疲憊感死死地朝他壓過來,拖拽着他跌入深深的夢魇。
剛研究生那會,天天泡在圖書館和實驗室裡,導師一個電話随叫随到,活脫脫的現世牛馬,閑暇時刻總是向往一望無垠的大草原。
幸好導師還算做人,對自己倒也關心,不至于卡着延畢搞人心态,隻是學術圈的氛圍委實不算好,他常常得捏着鼻子同眼前一群狐狸打交道。
為此他常常歎氣,總是固執地維持自己的本色,對于社交能拒絕就拒絕,用當時的話來說就是自命清高。
導師氣得吹胡子瞪眼,捏着鼻子勉勉強強給他放了有幾天假,讓他醒醒腦子,美名其曰靜氣凝神。
白得的假期不要白不要,以後在放假就是悲催的社畜了。
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