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人是社會型動物,此言不假。
自從他高中便初見端倪,如今考上研究生更是感悟深刻。
在他最後的淨土——舍友頻繁前往所謂業界大牛的飯局兼相親會後,他更是壓不住的煩躁。
家裡人當初就告誡過他,說搞學術不比上班,裡面彎彎繞繞多着呢,就怕你不小心中了招。
所有人都費勁心思往上爬,當初的不以為意使他像個怪胎一樣,格格不入。
撿着天賜的假期空檔,他這才發現除了草草回家一趟也沒什麼意思,手裡的實驗回去還得慢慢磨,手裡僅僅有幾篇SCI握着,除此以外一無是處。
等到了中轉站已經是臨近傍晚,北邊的天氣不比讀書的那裡,他搓着手緊趕慢趕地住進賓館。
等一切辦妥後他才想起出去買點吃的墊墊肚子。
老闆娘是個實誠人,幫他指了指學校的方向,那裡保管有館子,即使現在天際已經擦了黑,但你仍然能溜達一圈再找個飯館吃個熱乎的。
她所言不假,确實天黑了還能吃着熱乎的,但是得等學生放學才能吃上。
穆顯承:“……”
得,天大地大學生最大,他倒是蹭了他們的光。
他揉揉凍冷的鼻子,心想一動不動站那裡等太過傻缺,便裹了裹身上的衣物,揪着圍巾在周圍轉達。
來來往往這麼久,這倒是第一回在這個小縣城轉悠,街邊三三兩兩的招牌發着微微弱的亮,遠不如南方的大城市那般繁光遠綴天,散發着獨有的蕭澀。
無聊了挑着看一看,豁,甚至還有一家無人的成人夜間用品精店。
他朝着學校望了眼,啧啧驚歎:“目測不過兩百米,神啊。”
除了挨着學校的周圍熱鬧點,其餘的街道僅靠一盞路燈視物,倒是有點符合他孤獨終老的居住意向,細想怕生活節奏太慢等哪天死房裡了都沒人發現,遂作罷。
走到施工地,他估摸着再晚也該放學了,奈何天不遂人願。
剛一轉身便被攔了個結實,一個人高馬大的男的帶領幾個弟兄,兇神惡煞地對着他嚷嚷。
“今天也是運氣好,請哥幾個吃個酒,保管沒人再惹你。”
“……”
穆顯承有一瞬的無語。
無腦校園文的情節此時正好在他眼前上演,頗有一種割裂現實的荒謬感。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無聲地罵了句什麼。
對面的一幫人看不真切,也沒聽見什麼,冷風吹地“呼呼”作響,直感不是什麼好話。
還沒等他說句什麼,眼前的人一個蹲起撿起旁邊的半拉磚頭就朝他們砸來。
“!!!”
擦!
那動作,怎一個幹脆利落了得。
磚頭擦着一個人“Duang”地一下砸在旁邊的提示牌上,滋啦一聲劃開了冷凝的氣氛,使人膽顫心驚。
一旁的人悻悻地移了點距離,沒等他們反應過來,這人就趁機一把撞開缺口開溜,腳底抹油溜得飛快。
事情發生的間隔過于短暫,以至于一身腱子肉的頭反應過來時,此人已經踩着他們的面子竄出去老遠一截。
是可忍孰不可忍。
媽的。
“愣着幹什麼?!平時一個個幹吃飯的,追啊!”
他猛地敲醒一截截杵在路邊的木頭,冒着白煙的煙頭被他狠狠地碾在鞋底,眼裡的怒火随着時間的流逝幾乎要化為實質。
平常偶爾出門打劫一下學生仔濟貧,現如今陡然碰上了這麼個角色,自然是又驚又怒,被到嘴的鴨子拂了面子踩了裡子,這不得給他幾分顔色瞧瞧。
且不管後面的一堆人如何作想,跑在前面的穆顯承倒是莫名地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衣服的同時還順便默默感歎了句:天涼好個秋。
跑跑跑,我靠,死腿再給我跑快點啊!
眼瞅着後面一群人追了上來,穆顯承恨不得原地多長出幾條腿來輪着跑。
笑話,他又不是什麼壕無人性的有産階級,每月就那三瓜倆棗緊巴巴地過日子,不跑難不成社區送溫暖啊?!
兩方各有各的無語,各有各的争執,誰也不放過誰。
天公不作美,肚子十分沒有骨氣地奏響哀樂,默哀他這一天碰上的倒黴事。
他忍着喝冷風的後果,邊跑邊扭頭吼道:“你們追不上就算了,都說不打不相識,現在壓根就沒有相識的必要啊啊!”
“說了什麼?”
領頭的大哥頓了下,将疑問的目光投向旁邊的同夥。
“呃……”
周圍人呼啦啦地忙着追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一時相顧無言,齊齊搖頭表示不知道。
“……”
夠了!
既然不知道,一律按挑釁處理。
他憋着新火舊仇打了個手勢。
彼時進夜的縣城少有人迹,更别提他還不知道繞到了哪裡的羊腸小道,光顧着腦子一熱跑路,反倒少了考量。
一大夥人硬生生擠成幾條串串,穆顯承眼瞅着這群人越來越快,心中一頓無語。
且不說之前體質如何如何,現在熬過了大學四年泡在實驗室足以将他泡退化,現在不喘氣兒地跑了這麼老遠,差點要了他的老命。
現下他是越跑越氣,怎麼這點三瓜倆棗他賺地很容易嗎?!一個個都瞅他這點!!
他又扭頭吼道:“你們追的上嗎就追?!一個個是追我最沒品的那一批!!一群窮傻逼!!”
甚至忍無可忍地對着他們比了個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