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溜進止院種樹被逮,慕情感覺自己徹底被劃入了止院“黑名單”。
每次她剛蹭到院牆邊,守衛們便如臨大敵,客客氣氣卻又不由分說地将她請離。
但她是那麼容易放棄的人嗎?不是!
之後數日,慕情又數次嘗試其他方法,試圖擠進月懸的世界。
月懸出門巡查京城防務,她裹着厚厚的鬥篷,像個小尾巴似的綴在後面,眼睛亮晶晶:“我跟你一起去呀!保證不添亂!”
回應她的是月懸頭也不回的冷冽拒絕:“外面天寒風大,你的身體受不住。”
月懸在府中處理公文和案卷,她端着剛煮好的熱茶,還沒到門口就被鐘武攔下了:“姑娘,茶我送進去就可以了。公子處理公務時,不喜人打擾。”
除了每日清晨的竹林練劍,她基本上隻有用飯的時間才能見到月懸。
慕情在花園追上又要回去看卷宗的月懸,揚起笑容:“年底公文繁多,我幫你研墨理卷好不好?”
月懸搖頭:“涉及公務,外人不合适插手。”
“……” 慕情鼓了鼓腮幫子,退而求其次,“那……你給我個小案子練練手嘛?”
月懸的目光擡起,眉頭微不可察地蹙緊:“這些事,無需你費心。”
慕情:“……”
怎麼這也不讓,那也不讓。
她實在太閑了。
王府很大,但畢竟是她待慣了的地方,沒有什麼新鮮感。
偏偏這次回來以後被管得死死的,連獨自出門逛逛街都不行。
這日,聽聞月懸次日要去城郊處理一樁頗為棘手的案子,慕情覺得機不可失!
她起了個大早,背上塞滿零嘴點心的小包袱,蹲守在府門必經之路,努力揚起一個自認最乖巧無害、充滿期待的笑容。
“帶上我吧!我保證不添亂,還能幫你端茶倒水、跑腿傳話、望風警戒……”
“不必。”月懸甚至沒聽完她花樣百出的求職宣言,離開輪椅徑直上了馬車,車簾落下前隻丢下一句冰冷的命令,“在府裡待着,别亂跑。”
馬蹄聲起,車轍滾動,隻留給她一個絕塵而去的背影和嗆人的微塵。
慕情:“……”
啊啊生氣!!
每一次滿懷熱忱的靠近,都像一張投入寒潭的紙,連個漣漪都激不起來,隻換來他愈發冰冷的拒絕和眉宇間那抹化不開的霜色。
接連受挫,慕情沮喪得像霜打的茄子,但她還是沒有死心。
月懸不帶她,還有别的師兄師姐!
她先是瞄上了性格最是灑脫不羁的無心師兄。
找到無心時,他也正要準備出門,但一聽慕情想跟他一起,立刻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我這是要去辦正事兒,你就别去添亂了,而且……大師兄讓你在府裡待着,我也不敢把你往外帶啊……不然要是出點什麼事兒,我是吃不了兜着走。”
無心苦着臉。
“愛莫能助,愛莫能助。”
他說罷,腳底抹油,溜得比什麼都快。
慕情:“……”
第一次嘗試失敗,她轉而又滿懷希望地撲向素來熱情似火、最會疼人的三師姐海棠。
找到海棠時,她正在演武場與人切磋,一身紅衣如火,招式淩厲。
聽聞慕情的來意,她頓時嬌笑出聲:
“慕情妹妹想出門?真不巧,我這兩天手上清閑,沒什麼案子呢。你要是閑得無聊,不如來跟姐姐練一練,試試這新武器?”
她纖纖玉指一勾,從兵器架上輕松拎起兩隻寒光閃閃、分量十足的流星錘。
慕情看着那兩個冰冷又殺氣騰騰的大鐵球,默默後退半步。
“……算了算了,三師姐您盡興,我、我突然想起肉包該喂了!”
打擾了!
不等她轉身跑路,海棠反而緊走幾步拉住了她。
“哎呀,别急着走嘛。”她親昵地拉她到一旁坐下,給她倒了杯熱茶,“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海棠表情認真了些,拍拍她的手背,安慰她:“大師兄不讓你出門,自有他的道理。你身子弱,他大約是怕你受累受驚。你就放寬心,安心在府裡将養着,别想太多。”
話語雖柔,卻也巧妙地回避了實質性的幫助。
慕情有些沮喪,又無法與她争辯。
再次失敗而歸,轉眼時間就到了正午,吃過午飯慕情還不肯放棄。
二師兄遠在邊境還沒有回來,慕情帶着最後的希望,去找四師姐。
遠遠看見那抹飒爽的藍色身影剛從屋裡出來,慕情眼睛一亮,揚起手脆生生喊:“四師……”
“姐”字還在喉嚨裡,隻見如霜身形猛地一頓,緊接着,足尖一點,整個人如驚鴻般倏然掠上屋檐,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重重樓閣之後,速度快得隻留下一道殘影。
隻從高處冷冷淡淡地飄來一句話:“有事,回來給你帶吃的。”
慕情僵在原地,舉着手臂,臉上的笑容徹底凝固,慢慢變成了難以置信的呆滞。
一陣冷風吹過,卷起幾片枯葉,襯得她格外蕭瑟凄涼。
不遠處回廊下,剛從外面回來的月懸靜靜坐在輪椅上,剛好将剛才那一幕盡收眼底。
他的目光落在庭院中央,那瘦弱的身影茫然地望着空蕩蕩的屋檐,一幅委屈巴巴、仿佛被全世界抛棄的模樣
月懸的眉心不自覺地擰緊,形成一道更深的刻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