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心又從她的盒子裡拈走一塊,啧啧歎道:“照我說啊,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大師兄那冷淡性子,要是那麼容易開竅,也不至于單身至今。不信你出門打聽打聽,在你之前,這京城閨秀的芳心早就碎了一地了。”
讨厭,不僅吃她兩塊糕點,還要打擊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士氣!
慕情一把蓋上點心盒蓋子,輕哼一聲,下巴微揚:“你等着瞧!”
直球不成,她還有一百零八種迂回戰術,整理整理可以寫成一本《追夫秘籍》。
慕情對月懸的喜好和生活習慣了如指掌。
比如,每日辰時早飯之前,月懸會在止院附近的竹林練劍。
于是,慕情便也“恰好”在那個時辰,“晨練”到了竹林附近。
她不敢靠得太近打擾,便選了個不遠不近、剛好能望見那抹月白身影的地方,自己也裝模作樣地比劃起來,練些花拳繡腿。
動作笨拙滑稽,下盤不穩,時不時“哎呀”一聲摔個屁墩兒,或者被自己的裙擺絆倒,發出不小的動靜,完美地充當了背景噪音。
目的?當然是吸引月懸的注意,順便暗示他:師兄你看我練得好差,快來指導我呀!
月懸大多數時候全程無視,仿佛她隻是一縷無關緊要的風。
但她的笨拙和那份固執的堅持,本身就成了一種無法忽視的存在。
某日,慕情一時不慎,摔得格外狠,膝蓋磕在堅硬的石子上,疼得她倒抽一口涼氣,眼眶都紅了。
就在那一瞬,月懸行雲流水的劍招,似乎極其細微地……頓挫了那麼零點一秒。
慕情顧不得疼,立即轉頭看去,剛好對上月懸的視線。
他表情平靜,眉心微不可查的蹙着,并未說話,很快便移開目光,繼續練劍。
月懸的輕功練得十分純熟,但這對他來說依然是一件頗有難度的事情。即便已經是冬日,一套劍法下來也會汗濕重衣。
他日日堅持,風雨不辍,是為了減緩腿疾進展,防止腿部肌肉萎縮。
慕情在敷衍鍛煉的同時,其實也在揪心地觀察着月懸。
她很心疼。
但她知道不能表現出來,隻偷偷跟莫醫師學了熱敷藥包的做法。
在每日鍛煉後,親手調配好藥材,仔細炒熱包好,再趁着月懸在書房處理公務時,讓鐘武悄悄送進去。
怕給月懸增添心理負擔,她還千叮咛萬囑咐鐘武:“千萬别說是我弄的!他要是問起,就說是莫醫師新配的方子,讓大家試試效果。”
鐘武是隻效忠他家公子的,沒有承諾她,隻表示不會主動說明。
好在月懸平日裡用藥也不少,并沒有特意關注這個用在腿上的熱敷藥包。
除此之外,慕情始終沒有放棄要在止院裡種桃樹的“宏偉大業”。
月懸性格清冷,如雪如月,安靜高潔得不染凡塵一般。
但她偏想要把這世間的熱鬧喧嚣和溫暖色彩,都往他身上堆一堆。
止院太過清寂了。若是種上幾株灼灼其華的桃花,春日裡滿院芬芳,暖香浮動,他總會多些暖意吧?
說不定……還能睹花思人?
慕情騷擾了王府裡的花匠好幾日,終于央他幫忙弄來兩株上好的桃樹苗。
然後又扒拉出一套舊花匠衣裳,趁月懸外出辦事,鬼鬼祟祟摸到止院牆根下。
止院機關密布,陣法重重,但慕情對這裡太熟悉了,閉着眼也能摸進去。
她悄無聲息地來到止院的一個角落裡,此處位置不顯眼,想來多兩株小樹苗,月懸也不會注意到。
等到春天花開,這兩株小樹就會變得無比顯眼。
慕情想到那時月懸錯愕的心情,便忍不住偷偷笑起來。
她信心滿滿地掄起小鋤頭,剛刨了沒兩下,身後便傳來一聲聽不出喜怒的輕喚。
“慕情姑娘。”
慕情渾身一僵,緩緩回頭,正對上月懸那雙深潭般的眸子。
“你怎麼進來的?”月懸聲音平靜,卻帶着無形的壓力。
慕情下意識撓頭,眼神飄忽:“就……就這樣走進來的啊……”
月懸眉頭皺起:“這裡陣法密集,十分危險。這次算你僥幸,下次絕不可再冒險擅闖。”
“才不是僥幸……”慕情小聲嘟囔,心裡湧起一陣委屈。
止院的防衛布置,大部分都是月懸曾親自帶着她裝上的,在她經常玩耍的地方,也特意去除了危險傷人的利器,隻留些困陣。
那些被小心呵護的記憶碎片湧上來,讓她鼻子發酸。
“我就想種兩棵樹而已,又不幹别的,你為什麼不讓?”
月懸也說不上來為什麼,隻是覺得,不可以。
他示意身後的鐘武上前收繳樹苗,語氣淡淡:“給你樹苗的花匠沒告訴你嗎?桃樹需待春日栽種,否則難以成活。”
慕情看着桃樹被收走,扁了扁嘴,聲音悶悶的。
“我特意讓人找的耐寒品種,開花也早,今冬種下,用油布做好保暖,隻要熬過冬天活下來,明年春就能開花了……”
月懸看着少女低垂的腦袋和泛紅的眼圈,竟一時無言。
他終究沒再多說什麼,隻對鐘武吩咐道:“送慕情姑娘回房。”
慕情連人帶作案工具——樹苗和小鋤頭,被客客氣氣卻不容置疑地“請”了回去。
她的“桃花計劃”再次宣告夭折。
不僅如此,第二天,止院門口還多了兩隊精神抖擻、來回巡邏的守衛。
慕情扒在窗邊看着,氣得直跺腳:“……”
月懸!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