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他也沒必要再對這女人留情了!于是,兇神惡煞的奈落卷着一身的戾氣和殺意,如狂風而至。然後……
就這?
一看旁邊還有一隻插着箭的死兔子,奈落還有什麼不明白?原來差點殺了小奈落的,是這東西。
再聽獵戶的話,奈落下意識就把目光落到桔梗身上。看到桔梗抱着小奈落,奈落很滿意,但詭異的是心裡又生出一些不平衡。憑什麼對個傀儡這麼親近,對他本尊卻那麼一闆一眼疏離冷漠。
獵戶又道:“真巧,沒想到這麼快就遇上了。這位公子,我剛剛還在同巫女大人說,您獵了野豬向我換弓箭這事呢!”
就像看不到獵戶般,奈落的赤眸始終注視桔梗,想要從她臉上看到哪怕一點對他猜疑的歉疚。這個女人,素來如同迷霧,哪怕近在咫尺時,也抓不到、看不清,奈落多麼希望能看到她虧欠的眼神。看,桔梗,你錯怪我了,是不是該向我奈落服軟道歉?
但桔梗,始終還是那不露破綻的模樣,奈落便持續盯着她。
沒成想先等來獵戶說:“你們的孩子長得真好看呐,和公子你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巫女大人,你夫君對你真好,我都羨慕你了。”
什麼玩意兒?
奈落期待的心情一下子被破壞:“滾!”
獵戶吓了一跳,這貴公子氣場真可怕,明明笑着的,卻好似要把人整個吃了,他甚至感到周圍的空氣都一下子冰冷,這哪還敢再在這裡多待,趕緊應承着,撿起地上的死兔子一溜煙跑沒了。
小奈落也吓了一跳,躲到桔梗身後去,探出腦袋害怕地看着奈落,一雙手揪着桔梗的绯袴。
奈落覺得很煩悶。
“奈落……”桔梗開口。
“幹什麼?”語氣陰鸷。
桔梗輕拍小奈落的頭,讓他不要害怕。她看得出奈落的怒火,她很熟悉,就和當初她嘲諷奈落在意她到不可自拔時,他的惱怒如出一轍。這種将他與她往愛情上聯系的話語,于奈落來說,都如同裹着蜜糖的鈍刀子吧。他一邊因鬼蜘蛛之心在意她,一邊又對這種在意困擾不已,獵戶猛然說出來,正好哪壺不開提哪壺,奈落他自然炸了。
“奈落……”桔梗又喚了一聲。
奈落唇邊帶着殘忍的笑,低頭看着這個走到自己面前的女人,怒火如看不見的蛇影,纏繞在他身上無形遊走。
走到他近處,桔梗仰起臉,看進紅色的眸子:“可以……向前走了嗎?”
奈落知道她問的是,可以與她交合,打開那扇門嗎?他心中始終過不去那道坎,便說:“你求我,桔梗。”
桔梗感到無奈且心累,不禁在心裡将奈落從頭到尾罵了一遍,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東西,無恥。
雖這樣膈應,但她還是低垂下眉眼,長長的睫毛一扇一扇,一隻手輕輕牽住奈落的袖口,說:“我想到門的那邊去,奈落。”
低而緩和的語氣……
一種虛幻的感覺籠罩奈落,她何曾對他這樣和顔悅色地說過話?垂着頭,輕聲細語,再不是那冷若冰霜的敵對模樣。還有,她用這種語氣喊他的名字,奈落,這是頭一次如此柔和,他一時竟不知所措。
該怎麼辦呢?明明想看她低頭求他的,想着她若苦苦央求,他也不是不可以答應。
可真看到這一幕,該怎麼做呢?竟忽然不知道該說出什麼來。
她還用手拉着他的袖子,露出一截玉白的小臂……
嗯?
!!
奈落忽然拽過桔梗這隻手,拉到跟前。
桔梗一驚:“你做什麼?”
白色的袖子滑到手肘處,奈落盯着她小臂上被箭紮出的傷口,紅色的眸底翻湧起說不清道不明的黑霧,“這是什麼?箭傷?那個獵戶做的?”
還沒有得到桔梗的反饋,他就又因想到關鍵點,而眸底震動:“你恢複血肉之軀了?”
“隻恢複了一點點。”桔梗說道,“不是那個獵戶,他沒有傷到我。”
不是那家夥,那麼就是……
愚蠢!
奈落也不知哪裡來的怒火,不客氣地丢開桔梗的手。居然為了驗證身體恢複血肉,拿箭紮自己,看這傷口邊緣翻起的肉,足可見壓根沒留手。
她不就是這樣?對敵人狠,對自己也是這般。誰允許她這般自殘?能傷到她的人隻有他奈落!明明可以等着他回來用妖力為她測驗體質,非要如此決絕。
奈落滿臉陰霾地問:“你的身體,為什麼生出來血肉了?”
又生氣了?這家夥……心裡起了些莫名的波動,桔梗對着杵在面前氣場完全不友好的男人說:“我也是剛發現的,奈落,你覺得是什麼原因?”
奈落稍微一想,就想到了,而桔梗平靜的眼神告訴他,他們所想一緻。
雖然荒誕,奈落思考許久也無法想明白原因,但,原因重要嗎?如果桔梗重新生長出血肉,真的是因為和他交歡的話……
“奈落,我想恢複……”
未說完的話,止于一個再不猶豫的擁抱。奈落摟過桔梗的腰,将她拘束在懷裡。桔梗蹙眉,二人眼睛對着眼睛,他唇角依舊是殘忍的笑,仿若施舍一般的姿态,一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臉扳起,眼中跳躍着什麼愉悅的火簇。
“桔梗,你記住,是你求我的,求我奈落要你的。”
然後,不等桔梗的回應,一股妖風便将兩人都卷了起來。桔梗隻覺得自己的雙腳離地,要被奈落帶去什麼地方,小奈落還在原地,桔梗忙道:“他——”
“我的一個傀儡罷了,你還管他?”奈落冷笑着抱怨,似乎不懷好意的聲音在桔梗的雙耳邊回旋,低沉而磁性。
桔梗推着奈落,“放開我。”
“你最好認清形勢。是你求着我要你的,再敢多嘴一句,我就反悔。”
這裝腔作勢的半妖!桔梗無奈,隻好閉嘴。但也沒過去多久,她就站在了地面,奈落将她帶到了不知哪裡的山林中。周圍不再是竹子,而是更加茂密的各種樹木,還可見掩映在樹木花草後的嶙峋的山石,和堆疊向上的山體。
桔梗感受到溫熱的水汽,飄蕩在山林,還聞到了溫泉的硫磺味。推開奈落的胸膛,轉頭,果然看到一座天然溫泉就在旁邊,濕潤的水汽袅袅從水面蒸騰而起,水清且不深,坐落在這山谷之間。
桔梗心裡一震,難道奈落是想在這溫泉水裡……
撕扯布料的聲音響起,桔梗回眸就看到,奈落從他肌襦袢上撕下一長條布料,接着他便雙手拎着布條,蒙向她的眼睛。
!
“奈落!”桔梗擡手阻攔。
手被奈落強行地壓到身後,接着深藍色的布條便覆到自己眼睛上,視野霎時被遮蔽。
“噓。”她聽到奈落帶着笑的無情聲音,幾乎能想象到,他此刻邪魅而陰沉的病态模樣。
“不要讓我看見你的眼睛,桔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