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廷試那日,我才知道謝靈仙話中之意。我坐在上首,看着這幫下至少年上到壯年的男人們埋頭苦書,崔恪和謝靈仙在兩側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們,而我很快發現謝靈仙多看了兩眼其中一個相貌尤為姣好的男子。
我蹙了蹙眉,打量着這個陌生面孔。
約莫過了半炷香的時間,他便停筆,将卷紙平鋪在桌案上,垂頭拱手,行過禮後便離開了宮殿,皮相極佳,氣質極佳,禮數極佳,單論外形确實是不可多得。
内侍将卷紙呈給崔恪,再由崔恪拿給我,當看到他所書時,我忽然就知道謝靈仙為何說我有所遺漏。
我瞥了眼這人的姓名,傅寒商。
隻大緻掃過一眼,我就讓崔恪把人給我喊回來,謝靈仙幹脆也湊過來,也和我一同品鑒。這人抽到的題目很特别,是我特意加進去的一個,之前沒有和負責科舉的這幫臣子商議過。
設鸾閣并下設女堂,當何如。
北涼素有太學,也有教導公主的女師,但專門為女臣所設的鸾閣和女堂卻是前所未有。
傅寒商他不僅猜出了這兩者的用途,言語雖然有些青澀,可文采斐然針砭時弊,還直言不諱地給出了自己的見解。
已經能看出一個能臣的雛形。
我回神時,傅寒商已經被帶到我跟前,這時候已經陸陸續續有貢士的卷紙被呈上來,我便讓傅寒商在跟前候着,不用和别人一同出去等結果。
我繼續翻看他們的試卷,本以為會有超出傅寒商的人,但結果卻讓我失望,甚至于他珠玉在前,其他人都差了些意思,看到後面,我的耐心告罄,将剩下的幾張丢回桌案上。
崔恪以為這些人太過差勁,惹惱了我,杵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我直接讓謝靈仙去看,指着傅寒商說道:“你,今年的新科狀元。”
謝靈仙看完後,将試卷整整齊齊歸攏到一起,沖我搖了搖頭。
我便道:“沈憶遠為榜眼,張钰為探花。”
殿中的人紛紛行禮,我抖了抖衣襟,起身回太極殿。
走出一段距離後,謝靈仙才開口道:“不是旁人不好,而是這位新科狀元太好,對不對?”
我哼了一聲,“知道你還問。”
“這難道不算是驚喜?”
這樣說來,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收獲。
不過可惜謝靈仙沒趕上女子科舉的時候,否則她的光芒絕對是璀璨奪目,以至于可以在史冊上留下驚豔世人的一筆。
剩下的武試和女試并沒有懸念,武試魁首為陸惟君,女試魁首為林妙霁。
上了年歲後,蓦然回首,縱觀景甯年間,這次科舉依舊是精彩紛呈,林妙霁、傅寒商與陸惟君三人正當好年華,不僅是至交好友,在民間傳為佳話,同樣也是鸾閣裡的三個頂梁柱。
傅寒商之下的人雖然被他掩蓋了光芒,可單拎出來也是得力大臣。
有時我也感歎,自己應當是運氣好的,不僅開辟了女子為帝的先例,正好遇上了文曲遍地的好時候,還有忠心耿耿追随我的文武大臣。
這樣天時地利人和的機遇,自古以來又有哪個帝王能得到呢?
七日後,新科進士受封。
百官獵于大殿之中,穿着玄銀甲的麒麟衛立于太極宮道兩列,收斂兵刃目視遠方。
在最裡側的麒麟衛手中舉着龍旗,在帶着寒意的春風中發出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