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葉落,秋深多雨。
我坐在屋檐下看着被裹挾在雨水中的落葉,蓮台的木頭也散發着一股隻在秋日雨天才有的腐木檀香,我将頭靠在柱子上,用手扯着檐下挂着的銅鈴,它清脆的響聲應和着淅淅瀝瀝的水聲,顯得愈發蕭索。
太子那邊并無進展。
最近幾封信中總有種風雨欲來之感。
謝靈仙在司察那邊又因女子之身諸多碰壁,幾乎要落到被革職的地步。
我知是皇帝有意敲打我,才授意降職我這些左膀右臂,但我已無法顧忌那些,隻盼着兄長能安全歸來。
在我不着邊際的構想之中,我這個搬弄權勢,将手伸到前朝的長公主,是由登基的太子,未來的陛下圈禁亦或者賜死我。在諸多終局之中,這是我唯一想要得到的歸宿。
雖然我于骨肉親情上涼薄,我甚至想過與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決裂,但是我從未想過要令兄長置于險地。
如今的局勢并非我所願。
謝靈仙走來,為我披上一件衣服。
她勸解我不要太過憂心,她自己煩事纏身,還要照顧我的情緒,我拽着她的手貼在臉上,兩個人都久久沉默着,短暫地逃避最近這一連串打擊。
我正惆怅,有宮人來報,德妃要見我。
皇帝這次病重,最寵信的就是她了,這幾年她可是乖順之極,還大義凜然把自己兒子安置在一處偏遠宮殿,也是忍下心來給自己謀出路。
謝靈仙道:“來者不善,殿下還是不要見的好。”
這人肚子裡裝的什麼髒心爛肺,我和她心裡都清楚,其實我倒有點理解她為何對旁的妃子趾高氣昂,而獨對我如此在意,因為我占了先皇後女兒的名頭,是禁宮中最尊貴的女人。
我尋思着,若是在我沒出生前就榮登極樂的太後娘娘還在的話,絕對把這女人治的服服帖帖,哪還有她跳腳的份。
若是按照往常的性子,我絕對要把這瘋狗放進來好好諷刺一番,但是我實在是沒有那心情,也不想看到這人的嘴臉,便讓宮人随便尋了個由頭打發了。
宮人前腳剛踏出去,這被晾了半天的女人竟然硬闖了進來。
我怒目圓瞪,大步上前掄圓胳膊給了她一巴掌,我的力氣之大尋常人都受不住,更何況一個嬌滴滴的妃子,她差點被我打的仰身翻倒過去,臉上的得意之色消失不見,她拿手指着我,我又伸出手掌,她慌亂地扯着宮人,還捂着自己的臉。
我冷笑,上去就是一腳。
不過被她扯着自己宮裡的侍從擋了過去,那弓着腰的侍從哎呦一聲坐在地上,捂着肚子哀嚎。
我怒罵:“這時候找本宮,你是想找死嗎?滾,再不滾本宮拿刀劃爛你的嘴。”
她似乎被我震懾住了,臉上露出一種惶恐的茫然,半天隻說出:“你你你,你會後悔的,你且等着……”
我一把抽出侍衛的腰間的刀,指着那女人,她被吓得癱軟在地,謝靈仙冷眼看着,她才被侍女架着帶走。
明燭殿又恢複了清淨。
我捂着額頭,氣得手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