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蓮預料過維京言語的鋒利。
他也知道父母這塊,是維京不能碰的逆鱗。
可是……
他答應過的。
所以,有些話必須說出口。
“……抱歉。”
“我的父母很糟糕,糟糕到令人想死;可維京的父母卻不同。”
說到這,他聲音又低又輕。
“他們希望你幸福。”
死去的記憶襲來。
爸爸沾血的手,握住少女的手,牽引着,令其握住青年的手。
“維京,爸爸希望你日後也不孤單。”
“拜托你照顧她。”
這句話,是爸爸對盛蓮說的。
“維京很堅強,我相信她會一直堅強。”
“可是,她是我的女兒,我擔心這個孩子也會有受不了的一天。”
“所以,請你在他身邊。”
彼時盛蓮不過是李佳姐的結婚對象。
但是,他陪維京父女走到停屍間,陪伴他們與維京死去的母親告别。
在當時,他是唯一這般盡心的人。
在父親追随母親殉情而去,李維京被迫離家時,唯一肯伸手幫助她的成年人。
受了突如其來的記憶侵擾,李維京冷硬的心也不免軟化。
“嫂嫂,你不用道歉。”
“該道歉的是我。”
盛蓮搖搖頭。
在意識到前排的維京看不到自己表情以後,他猛地呼吸一下,屏住委屈。
“是我的問題。”
半晌,他慢慢開口。
他也有私心。
其實,他想要證明,證明在維京心裡,自己跟其他人不同。
所以現在才執意冒犯。
然而,現在也不過一場空虛。
車内本就不熱烈的氣氛,現在更是寂然。
車載音響的随機音樂,像是雜音,打斷兩人的交流欲望。
煩心之下,維京按下天窗按鈕。
頂棚折疊,頭頂夜色,霎時與天地連接。
撤去車頂,上空隻有群星閃耀的夜幕。
風呼嘯而來,路燈像是低矮星子,照亮茫茫夜晚。
馳騁帶來的無盡自由。
恍惚間,李維京以為是在加州的公路。
頭頂暴烈的太陽,她獨自開車上路,孤獨沒有盡頭。
真的很想來根煙。
可出了墓園,李維京知道自己不能再沉浸過去、逃避過去。
“嫂嫂。”
她忽然喚道。
在夜風中,盛蓮攏住自己吹亂的頭發,應聲。
“剛才是我無能的遷怒,對不起。”
“說到底,是我想法出了問題。”
李維京話一說出口,就消散在夜風裡,話音斷斷續續。
可她不在乎。
倒不如說,她覺得這樣最好。
“我無法原諒爸爸為了死去媽媽,抛下了當時的我。”
“我也無法超越爸爸為媽媽殉情的這份情感。”
“他們做的,我都沒辦法越過去。”
李維京慢慢說道,終于講出這些年她不為人知的想法。
冷風灌鼻,盛蓮猛地吸氣。
很快嗆咳起來。
嗆咳中,他濕潤的睫毛眨着,悄然掉下一滴眼淚。
眼淚掉落大腿深色布料上,不着痕迹地暈染開來。
一份如此坦誠的剖白。
一時間,盛蓮不知是維京天性冷心冷情,或是自己在乎她太多。
他拼命眨眼,忍下酸澀的淚意。
一路無話。
車駛入高架橋,進入城市。
交通環島前,繳費空隙,李維京抽出手機看了眼。
好友安娜一通活躍。
【維京,維京!我吃到代餐了!】
【啊啊啊!絕美代餐!】
她傳來一張圖片。
圖片明顯是截圖,像素有些模糊。
從畫面上看,是個戴面具的男人。
截圖鏡頭自上往下,截出面具男人的尖巧下颌。
V領大開,鏡頭照進去,透白襯衫之下半遮半掩,白花花一片鬧得人心癢癢。
仔細看,胸口某處微凸,像是躍起的乳鳥。
【看看,這澀澀水平!我斯哈斯哈流口水!】
【這代餐太好吃了,必須大口大口吃!】
面對好友的澀澀言論,李維京有點難懂。
【什麼代餐?】
她回複道。
安娜難得含蓄。
【你不覺得,這網黃很像你認識的某個人嗎?】
聯系前幾日她的發瘋,李維京很快得出結論。
饒是這結論她難以正視。
“嫂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