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親将風幹的作品收起來,來到了大街上,早上的大街有了煙火氣,他找了一處酒樓,二樓的欄杆處,他坐下,上身半倚在欄杆上,看着下面忙忙碌碌的人群。
今日,太子祈福的車隊會經過這裡,去往定國寺,葉親就守在這裡,他想看看秦硯,他很想他。
葉親一隻手撐着腦袋,頭微微仰着,閉着眼,感受早上冰涼的風,紅色的發帶随着涼風飄逸,落在欄杆外。
如此明豔的少年郎,就連路過的人都會忍不住瞧上兩眼,卻不明白少年為何流露出不符年齡的惆怅。
沒一會,葉親聽到人群開始吵雜,有人歡呼,有人大叫,大家紛紛讓路,本來就熱鬧的大街,中間留出了一條寬敞的路。
“啊啊啊,太子殿下來了,太子殿下來了,今年皇室祈福的人是太子殿下。”
最前面的那輛馬車,錦簾緊閉,葉親看不到秦硯,但他知道秦硯就在裡面。
葉親端詳着那輛華麗的馬車,嘴角微微勾起,卻給人一種苦澀的感覺,他離開酒樓,騎上他的高頭大馬,直奔祈福車隊而去。
原本車隊不急不緩,卻突然一陣嘶鳴,所有人都還在震驚中,葉親勒住缰繩,馬蹄擡起,攔在了馬車前頭。
整個隊伍被迫停下。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突然,那些人根本沒看清,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攔車,這可是大楚國的祈福大典,蓄意搗亂,那可是殺頭的大罪啊。
待衆人看清是何人時,倒抽一口涼氣,他葉親怎麼敢的?
秦硯馬車的兩側,分别是帶刀侍衛,見此情景,早已刀刃出鞘,等候命令。
葉親卻對這一切熟視無睹,他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門簾,開口,聲音有種隐忍,卻很有力,
“秦硯,跟我走。”
除了随行的人震驚,就連兩旁的百姓都不敢相信,大楚國祈福大典這麼多年,從沒有人敢攔路,更不要說當街搶人,搶的還是太子殿下。
他葉親這是要當街劫持太子殿下,活膩了。
一旁的大總管捏着嗓子大叫,“葉親,你好大的膽子,皇室的馬車你也敢攔?你可知這是殺頭的死罪。”
葉親連眼神都沒動一下,帶着一種散漫又頑劣的語氣,“哦~那死便死吧。”
他說的很輕巧,仿佛生死于他而言,都不及此刻他的所作所為。
葉親的這一舉動,更加坐實了之前的傳聞,老百姓永遠樂于看到這些場面,這比浩浩蕩蕩的人群穿過京都大街來的更加有趣。
他們誰都沒有散去,都在等着,等着這個大膽的葉親會被怎麼處理,而他想讓太子跟他走,簡直癡人說夢。
秦硯的馬車錦簾依舊閉上,就連後一排馬車上的柳西竹都掀開門簾看個究竟。
葉親就這麼攔着隊伍,他不知道過了多久,若是秦硯一直不出來,他覺得自己會一直攔在這。
錦簾被撩起,秦硯,終于從馬車上下來了。
葉親看到那雙眼睛,他沒有告訴過秦硯,其實,在他第一眼看到他的時候,他就移不開眼了。
他們好像很久沒有見過了,很久沒有這麼近距離看他了,曾經親近到同床共枕,如今,明明就在面前,葉親卻感到他們相隔很遠,遠到葉親認為,這次秦硯如果不跟他走,那他們的這一輩子應該就會漸行漸遠。
秦硯看向葉親,走到少年身邊,少年騎在馬背上,逆着光,用一種委屈倔強又破碎的眼神看着他。
秦硯害怕看到這樣的眼神,他知道葉親,了解葉親,少年纨绔卻固執的很,他讀懂了葉親的眼神,那是一種決絕,一種無法回頭的決絕。
這個眼神讓秦硯害怕,害怕到他開始懷疑他所做的一切是不是都錯了,對他冷漠,對他視而不見,把他推遠,推離自己身邊。
如今,葉親騎着馬,就在他的面前,俯視他。那根紅色發帶鮮豔刺眼,随着風搖動,輾轉落在葉親肩膀處。
他與葉親之間的結局如何,這個決定權,葉親交到了秦硯手裡。
葉親又一次緩緩伸出手,再一次開口,聲音有點沙啞,有點低沉,帶着永不回頭的決心,帶着最後的一腔孤勇,
“秦硯,跟我走嗎?”
少年由一開始的“跟我走”到再一次的“跟我走嗎”,有了些許猶豫,還有些許動搖。
兩旁的百姓,随行的官員,都在看着這一幕,這個他們不曾想到的變數,太子也沒發話,所有人都在等,等一個結局。
百姓們都在看熱鬧,這對于他們來說,這些達官顯貴的熱鬧最好看了,他們等着太子會怎麼羞辱葉親,會怎麼處罰葉親。
也有人歎息,明明世子也是一個挺好的人,怎麼就死腦筋不懂轉彎呢,明知太子對他無意,還要死纏爛打,若是死纏爛打有用的話,那他葉親現在早就上位了。
就在他們還在為葉親命運感慨時,就在葉親覺得,他應該放秦硯自由時,秦硯做了所有人未曾料到的事。
他将自己的手搭在葉親手上,葉親一使勁,秦硯便被帶着飛身上馬。
葉親拉動缰繩一甩,在衆人不可思議的目光裡揚長而去。
唯有身後的紅色發帶,在風裡飄着。肆意張揚,跟他的主人一樣,印在每個人的眼裡。
好一會,衆人才反應過來,葉親,他……真的把太子劫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