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雨下個不停,秦硯送柳西竹回去。
走到大門口時,秦硯看着那名侍衛,一個眼神,對方直接跪在地上,那種無形的威壓讓他有點哆嗦,侍衛頭也不敢擡,剛剛進去還沒有什麼表情,此刻卻像修羅。
“以後,這裡不需要你了。”
太子府,秦硯又回到了這個偌大的牢籠,冷清,安靜,華麗。
卻沒有猛虎寨那間小木屋讓他安心,那裡,他曾與葉親同床共枕過。相識甚短的日子,他從未想過,歲月可以如此恬靜又安逸。
不像這太子府,冷冰冰,秦硯沒有點燈,他将自己藏進黑暗裡,隻有這樣,他才能允許自己想念葉親,允許這種滋味像毒藥一樣纏着他,繞着他,不生不息。
他坐在書桌上,前面堆滿了廢紙,有書有畫有卷,亂七八糟。
忽然,他将這些雜亂無章的東西全部推到一旁,像要發洩一樣,手臂撐在桌上,掩面,似乎有滾燙的淚滴落,秦硯喃喃着:“對不起對不起……”
隻有無數個對不起,才能讓他愧疚少一點,可是他說再多,葉親也不會聽見,聽見了會原諒他嗎?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他快要撐不住了,猛虎寨的一幕幕不停地在他腦海裡浮現,他想看那雙眼睛,想抱着他,想聽他說話,想聽他叫自己的名字,溫柔缱绻,一遍一遍。
想聽他說,“秦硯,我餓了,秦硯,我渴了,秦硯,我累了,秦硯你為什麼天天看書,秦硯你陪我去後山打獵。”
想給他煮粥,想給他洗衣,想一直陪着他,想吻他。
在黑暗裡,秦硯執起筆,明明什麼都看不見,他卻虔誠地将葉親的名字小心翼翼寫在掌心,然後雙手合十,像一個虔誠的信徒。
*
葉親的别院,因為淋了雨,他泡了一個熱水澡,又在床上睡了一覺,沒有感染風寒。
隻是這一覺睡得太短了,連外面的雨都還沒停,自己就醒了,葉親想,怎麼不一直睡下去呢,一直睡下去他就可以忘掉今日的一切,忘掉秦硯帶給他的難堪。
他太口渴了,好在陳叙走的時候給他燒了一壺開水,葉親給自己倒了兩杯,還是覺得不解渴,幹脆拿起旁邊的酒又喝了起來。
葉親原本就不勝酒力,喝了兩口就暈暈乎乎,隻是整個别院除了他自己,沒有别人,更不會有人來陪他喝酒。
秦硯不在他身邊,他覺得孤單,日子怎麼就那麼難熬呢,他舉着酒杯,打開房門,外面雨聲不絕,他像個傻子一樣,将酒杯朝天空方向,笑眯眯說着,“沒人陪我喝酒,那我就請嫦娥陪我。”
葉親将杯裡的酒喝完,坐在地上,很久很久,久到雨也小了,他低低呢喃,“我就是個傻子,下雨天哪來的月亮?哪來的嫦娥,哪來的秦硯呢。”
這樣的日子,太不習慣了,葉親抱着一壺酒,真的醉了,他覺得自己現在又困了,他想去床上再睡一覺,睡着了挺好的,雨已經停了,回憶泛濫,葉親看着手中的酒壺,再看看自己無力的雙手。
好遺憾呀,沒能握住你的手,遺憾這個詞突然蹦進他的腦海,葉親很害怕,他與秦硯之間,不會有遺憾,不該有遺憾,他也永遠不會讓這一切成為遺憾。
葉親艱難站起,卻沒有一點力氣,連去床上的力氣都沒有,枯坐半天,就這樣在地闆上睡着了。
第二日,葉親的狼狽樣是陳叙發現的,陳叙恨鐵不成鋼,恨葉親作踐自己,除了能讓自己身體垮掉,他在乎的人又看不到,何苦呢,何必呢。
陳叙歎了口氣,他怕葉親不吃飯,折磨自己,不放心過來看看,沒想到這家夥竟然在地上睡了一夜。
又氣又無奈,“那太子有什麼好?天天跟那柳西竹一道,你在這裡要死要活,人家說不定快活着呢。再說他臉長得就那樣,還沒本公子好看,你何苦為難自己呢。”
“你真的應該感謝這天氣現在不是大冬天,不然你現在都僵硬了。”
陳叙将葉親拉到床上,又将酒收了起來,省的這人一個人深夜胡思亂想,借酒消愁。
“葉親,你本事真大,我昨天走的時候,翻遍了沒找到酒,你怎麼還有酒喝?我是真佩服你啊,你的聰明勁但凡用在别的地方,你都不會是這個模樣。”
陳叙看着床上,葉親眉頭還皺着,歎了口氣,他不想讓侯府的人知道葉親現在的樣子,依舊給了二十兩銀子在大街上拉了一個婦人,等他醒了給他做點吃的。
臨近中午,陳叙被師白栎叫走了。
葉親睜開眼,看到桌上有一桌飯菜,疑惑,這時,一個陌生的大娘走了進來。
“小公子,你醒啦,快來吃飯吧。”大娘将碗筷備好,态度恭敬,“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盡管吩咐。”
“大娘,你怎麼在這裡?”葉親想不到一個陌生人出現在自己家裡,還給自己做了一桌子熱飯熱菜。
“哦,一個小公子給了我二十兩銀子,讓我今天照顧好你,公子你既然醒了,那就吃飯吧。”
葉親昨晚醉酒厲害,猜到應該是陳叙請人過來的。
吃完飯,葉親無所事事,他又給了二十兩銀子給大娘,讓他出門幫忙買點酒回來,大娘依言,立馬出門,不一會,兩壇酒就被大娘抱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