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杏眸了然,難怪甘靈青突然提議要請大夫給她把脈,原來是等這一出。
本朝男子三妻四妾為常态,哪怕以清廉家風著稱的俞府,也免不了俗。
前世俞化風對甘靈青極盡寵愛,為了遮掩獨寵而被世人所争論,他納了好幾房妾室,等她被關入暗無天日的地窖。
那些妾室的下場凄慘,要麼被下了紅花,終身不孕,要麼就是容顔被毀,要麼就被當成甘靈青的洗腳婢,各種磋磨折騰人。
沈清杏眸半阖,纖長的睫羽微顫,“靈青姑娘,說這話卻是不妥。不論是老夫人還是幾位夫人,我都無可辯駁,但你卻越俎代庖,手都伸到男子房中,實在沒有身為閨閣女子的自覺。”
“你!”甘靈青面紅耳赤,也知自己事興奮了過頭,“我隻是一片好心,誰知道你是不是早就得知自己無法生育,所以帶着一個不能生的肚子嫁來俞府,分明是貪圖俞府的榮榮華富貴!”
宮氏騰地站起來,“住口,你口無遮攔,這樁婚事是老太爺在世時,就定好的婚約,哪有你嚼舌根的餘地,還不快退下。”
說罷,她忙對上首,神色陰沉的俞老夫人屈了屈膝:
“老夫人,請寬恕靈青的天真無知之言……”
梁氏和嚴氏神色莫名,不知是想到沈清将來的境遇,還是想到自己的處境。
後宅妻妾環繞,隻是男子舒坦,困居四方天的女子的意願并不重要。
梁氏看不慣宮氏這麼維護一個寄人籬下而不知羞恥的玩意,不屑的嗤笑:“年十六歲的年紀,早就是嫁人生子,知理明事,三歲稚童也不會說出她那放浪形骸的話,大嫂,你這些年,也疏忽教養太過了!”
“如此一來,大嫂還是好好管教好甘姑娘,俞家還有沒相看人家的女娘,莫要因為一顆老鼠屎污了一鍋白粥。”
嚴氏輕笑,這二嫂說話還是未改犀利的風格。
這話可謂是,辭措鋒利,毫不給甘靈青半點體面。
甘靈青雖不喜後宅婦人每日勾心鬥角,但這些話說的那麼直白,她臉色也不大好看。
下意識摸了摸肚子,安撫腹内躁動的胎兒。
這些短見的婦人們,就給她等着吧。
憑她在現代領先古人千年的科技,她不信,自己這一身本領,還不能驚豔了她們,叫她們犯後悔輕視了自己。
沈清正想說什麼,就見嬷嬷急步走來,“子雲少爺和易安少爺都歸府……”
“不必通報了,我已到。”
洛裘钰逆着光芒,修長挺拔的背影,落在衆人眼中,隔着半卷珠簾,那俊美的外形就足以令人失神。
後到的俞化風,不論是身材,還是身高,在洛裘钰面前瞬間成了綠草襯鮮花。
洛裘钰早就聽到堂内人的話,輕啟薄唇,“見過老夫人,方才那番話,孫兒已聽到,隻是孫兒一心專注科考,并沒有納妾的想法。”
“這……可你現在還年輕,身子骨也弱……早做打算也未嘗不可。”俞老夫人勸解。
她最不喜見後院的正房夫人,跟小妾一樣拈酸吃醋,不肯大度容人,把控後宅那才會子嗣不豐。
再說,洛裘钰身子骨也弱,怕英年早逝,卻留不下半點血脈
“但孫兒心意已決,這一年内,孫兒不會納妾,隻專心對待沈氏一人。”
這話一落,衆人神色各異。
看向沈清的目光充滿豔羨,但也有無所謂。
她們都已為人婦,自家夫君什麼模樣,她們早就一清二楚,那有什麼天長地久的感情,都是相看兩厭,另尋他歡。
男人一個樣,等你容顔不再,就擁年輕漂亮的姑娘入懷,哪會管你人老珠黃。
沈清心裡更是扪清,俞化風那般對甘靈青,也是處于神秘的力量,像她們這種普通平凡的女子,更别妄想奢求什麼長久的愛情。
虛無缥缈,還不如手裡掌握着财權。
隻有錢權,永遠不會辜負你的一片赤誠之心。
洛裘钰這話說得漂亮,但必定不會當真,那夜燭光下允諾的三則誓言,她時刻銘記在心。
貪戀一時的歡愛,等泡沫破碎,等待着她的就是黑不見底的深淵。
更不敢打賭,上天是否還會給她第二次重活的機會。
而且,該死的人還未親手了結,她得盡快在和離前報仇雪恨。
俞老夫人緊蹙雙眉,神色格外不悅:“子雲,你怎麼癡情至此,開枝散葉,雨露均沾,才是長久之道,你莫要讓情愛拖累了學業。”
“您是為孫兒好,這些孫兒都明白,但孫兒也圖後宅清靜,若房内人多了,孫兒每隔時日就要進讀府學,豈不是辜負了女子最美好的韶華青春。”
俞化風卻嗤笑一聲,在靜谧的空間内,格外響亮,引人注目。
“不知易安是有什麼想法。”梁氏敢在宮氏開口前,詢問。
早知大房與洛裘钰之間,略有嫌隙,老太爺在世時尚且還能維系住這份體面。
自從沈氏大婚之日,鬧出絕子湯一事,她便瞧出宮氏每日裝得慈愛,内裡巴不得怎麼害死洛裘钰。
想必經此一事後,大房并有些破罐子破摔,勉強維持明面上的往來。
俞化風看着宮氏投來的眼神,他緩緩了語氣,端起杯茶水掩面,“二嬸嬸,我隻道,世上還有堂弟這樣癡情的男子,世人皆是愛風花雪月,堂弟卻是高雅,不同流合污。”
“你們難得歸府,本不該說這些事。”俞老夫人隻想家和萬事甯,不容辯駁道:“子雲,你房裡還是得添一人,左右也不是妾。”
比妾還不如的,自然就是通房。
沈清捏了捏泛冷的指骨,就聽俞老夫人看向自己:“沈氏你可有異議?”
躲是躲不過,今日能推掉,明日後日後後日呢?
沈清沉下心神,起身行禮,“孫媳,不敢。”
見沈清面無表情應答下來,甘靈青隻覺暢快無比,摸了摸肚腹,神色得意又張揚。
宮氏見狀,暗自搖了搖頭。
就算被扶正,又能如何,這般氣度如何能撐起主母氣度……
臨近散會前,俞老夫人又留下大房的人,其餘人都很識趣的盡早離去。
沈清回首,目露深意的從甘靈青得意的嘴角滑過,不知所謂,以為有個孩子成功上位?
隻能說,如今的甘靈青還遠不及前世曆練多年的甘靈青深思熟慮。
“你在想什麼?”
見沈清頻頻失神,洛裘钰不自覺的開了口。
低沉磁性的嗓音拉回她的思緒,她杏眸還盛着薄薄水光,毫無準備的對視上他幽深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