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裴”字,他仍不想松開手,便再握着阿晴寫了兩個字。
之好。
李裴之好。
李晴央看着這四個字,臉刷的就紅了,嗔怪着動手要打他:“你寫什麼呢!”
裴既南早有預判,往後退了一步,避開阿晴的拳頭,“阿晴手傷了,眼睛卻沒傷,難道看不出來嗎?”
戲弄的語氣惹得李晴央更覺羞赧,她追出來想紮實給他來上兩拳,報複回去。
他腿長走得快,轉瞬間就到了書架旁,一臉正經道:“最上層有本字帖,我取下來給阿晴練字。我在幹正事,阿晴不可胡鬧。”
李晴央被他唬住了,停下動作,她撇着嘴站在原地,仿佛在說“等你拿完我再打你”。
書架很高,裴既南要伸手才夠得着,他指尖剛要碰到書封,就感到一股力量撞進他胸膛!
低頭一看,竟是阿晴跳進了他懷中。
她雙手環在她脖子上,笑得如花團般璀璨,“你抱着我,我去拿。”
他們這時對視着,他能清晰地看見她的每一根睫毛,看見她眼中他的倒影。
裴既南好似被定住了,他目不轉睛地望着她,眉宇之間舒展開來又微微合攏,他嘴角揚起,應了一聲“好”,然後雙手将她抱緊,擡高到剛好能讓她碰到的位置。
“我拿到啦。”李晴央拿着字帖,跳着下地,心滿意足地走向書桌。
恰好此時窗外吹來一陣大風,将那張寫着“李裴之好”的紙張吹動,暈着墨水的宣紙撲簌翻飛,好像在跳舞歡慶着什麼。
*
在甘露殿待了整整一個下午,李晴央天黑時分才回到明棠宮,她尚未踏進宮門,就聽見悠揚的琴聲從遠處傳來。
喬銀上前說道:“是洛荊在彈琴,他說想見你,我便讓他在後院等候,他等得無聊,就彈起琴來。”
“嗯。”李晴央應了一聲,轉身朝後院去。
明棠宮的後院中有一石案,洛荊置琴于案上,自己盤腿而坐,忘我地彈着。
一曲閉,李晴央目露欣賞,贊歎道:“你年歲小就彈得一手好琴,待年長些,定能名動天下。”
洛荊起身朝殿下行了一禮,眼神中帶着些傷悲,“名動天下未必是好事。”
也是,雲家名動天下,亂世之中多方争搶,最後弄得家破人亡,族人隐姓埋名颠沛流離。
洛荊不過十三,就已老成得如同半百年紀,想她十三歲時,還隻是個什麼都不懂每天嘻嘻哈哈的孩子呢。
李晴央心生憐憫:“你放心,我解毒之日,就是你自由之時,屆時你同家人團聚,會過上好日子的。”
“魏王陰晴不定,姐姐姐夫為他做事,想必也沒什麼好日子。”洛荊苦笑着搖了搖頭。
“他們……”李晴央察覺到他話裡有話,想詢問清楚,轉念又止住了話。
現下隻是洛荊這般想,洛靜魏戍如何想還未得知,等日後塵埃落定再說吧。
“夜深了,不敢打擾殿下休息。小奴先行告退。”洛荊低垂着頭,給人一種頹靡之感。
各人有各人的煩憂,李晴央不再管他,自己回了内殿。
見着洛荊讓她想起魏戍給她的解毒方子,那紙上隻有一句話:以血緣至親者臍帶血入藥,否則一年後身死。
血緣至親者,指的是父母,同父同母的兄弟姐妹,和親生子女。
她李晴央父母已死,兄弟姐妹也無,隻剩一個親生子女可選。
這藥方不就是逼她生育嗎?!
踏破鐵鞋,又回到原處。
她絞盡腦汁謀劃,原以為已改變了命運,結果還是得按原書劇情走。
她不生孩子就得毒發身亡,生孩子就得難産而死。
橫豎是個死局,竟怎麼都破不了。
那一刻,李晴央深深地感受到造化弄人這四個字,陷入無盡的虛無與無力之中。
當時怅惘出了林子,她甫一見着裴既南,求生欲就上來了。
不管如何,她确實保住了紫蔓這個在原書中早已逝去的人,這不恰恰證明原書的劇情是可以改變的嗎?
隻要她繼續努力,繼續争鬥,她的必死結局也定然會改變!
她怎能早早自暴自棄,放棄自己的一線生機?
幾乎瞬間,她就決定要生孩子了。而且,她不僅僅是要生孩子,她還要四管齊下。
生女,讓洛靜繼續研發别的解藥,讓裴既南愛上自己,與裴既南奪權保護自己。
解毒之路隻能依靠洛靜,順産之路就靠她自己。
與裴既南相處這段時日,她始終無法确定他對自己是否真心,若他是真心,她會讓他更愛自己,若他是假意,她就與他暗鬥。
總有一條路會走通的,她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
這也是她今日與裴既南在甘露殿好似無事發生般嬉鬧的原因。
她得為女兒鋪路了。
李晴央思索着,往後尋個什麼時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