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午間。
雨季未過,空中飄着幾朵烏雲,随時會打雷下雨。不過按照這幾日的規律,午後到傍晚是不會有雨的,頂多天氣陰沉,甚至偶爾還會有幾捋陽光。
李晴央十分感激天公作美,她得以日日騎馬奔馳,整個人爽利許多。
隻是今日……
“離京城還有多少裡?”李晴央問道。
她今日總感覺惴惴不安,她與秦敦的密謀,不知能不能順利實現……
“還有半日路程,就能到京城了。”秋玥回道。
“快了。”李晴央喃喃自語,她掩下所有忐忑,面上一副隐隐期待的模樣,其中又蘊藏着些落寞,“我幼時便遠離京城,已記不清城中光景了。”
秋玥以為殿下近鄉情怯,安慰道:“不論城中如何,殿下都是京城之中最尊貴的人。”
聞言夏汐卻輕笑一聲,打趣道:“秋玥,你這話說得不對。”
“如何不對?”秋玥不解。
夏汐笑道:“殿下是普天之下,最尊貴的人。”
“是是是……”秋玥與夏汐說笑打诨起來。
旁人的贊美,在李晴央聽來隻覺得諷刺,出身高貴又如何,如今她不過是任人宰割的案上魚肉罷了。
隻盼今日事成,好讓她手中多一把匕首,多一分勝算。
“王爺。”侍女們齊齊喊道。
遠近的聲響将李晴央拉出思索的沼澤,她猛地回到現世之中,一擡眼就瞧見了豐神俊朗的裴既南。
初看隻覺得他面無表情,細看又發覺他眼底蘊着一股幽長笑意。
笑意極淡,淡到李晴央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她不敢與他對視,忙亂撇開目光,裝作若無其事地同他寒暄:“王爺來了。”
“快到京城了,我與你同遊郊外如何?”裴既南淡淡道。
此時的他,神色如常,眼中的笑意也消失無蹤,李晴央心中大石悄然落地,果然是自己做賊心虛,都出現幻覺了。
她暗暗松了口氣,彎起黛眉,“我聽聞郊外有處太平山,風景秀麗,去那兒可好?”
“好啊,我也正有此意。”裴既南應允。
過不一會兒,裴既南騎着烈風,李晴央騎着霜葉,雙雙奔向太平山。
靠近京城的官道修得極為寬敞,尋常城鎮的官道隻能容一輛馬車通行,此地至少能容四輛馬車同時經過,李晴央不禁感歎起來,不愧是天子腳下,既大氣又闊綽。
因着天氣不好,官道上并無太多行人,隻偶爾看見有幾個百姓,或孤身一人,或三兩結伴,背着一大背簍,快步走着。快馬揚起塵土,模糊了他們的面容。
“他們背簍裡裝着什麼?”見得多了,李晴央好奇起來,怎麼一路上遇見的百姓大都有個背簍?
裴既南:“太平山盛産奇花異草,他們都是去摘花采草的。若尋到稀有的花草,他們一年半載都不用為生計發愁了。”
稀有之物難得,他們不一定能碰上,但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這個時節上山,确實可能會碰見一些意外的景色。
李晴央臉上浮現出幾分期待,“往年這時,太平山上是什麼光景?”
裴既南笑了笑,眸中充滿了神秘感,他低聲說道:“很快你便知道了。”
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李晴央秀眉蹙起,輕哼一聲,剜了他一眼。
而後用力一夾馬腹,騎着馬揚長而去,“霜葉,我們走,把這個打啞謎的人遠遠抛在後面。”
嗔怒中帶着幾分嬌俏的嗓音傳進裴既南耳中,仿佛一記輕飄飄的拳頭打在心上,打得他的心晃了晃。
裴既南眉頭一擰,抓緊缰繩策馬追上去。
馳騁之中,前方的飒爽背影将他的心晃得更厲害了。
這幾日他與阿晴騎馬,都是這般感受。
一上馬背,阿晴就如同換了一個人,不再孱弱不再愁眉,而是變得生機勃勃朝氣活力。
她像是一輪旭日,霜葉是日出日落時那座山,她上了馬就是日出,下馬便是日落。
馬下沉悶不已,馬上英姿勃發。
唯有在馬上,她才會發出爽朗的笑聲,露出那比夏日正午的陽光還要晃人心神的笑靥。
恰此時,阿晴假裝翹頭,回眸望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