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元貞不希望他們隻是成為氏家的棋子,中規中矩的迎接吧規劃、布局的人生!
張元貞想要提點,但她也知道,氏族的風氣對他們侵染頗多,想要改變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最後也斂了神色,道:“有什麼事往後再說!”
丢下這麼句話後,把剩下的爛攤子丢給了院子的管事。
紅袖目睹了全程,望見冷靜自持的張元貞,忍不住安慰道:“女郎不必把他們話放心上……”紅袖想要安慰她,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張元貞歎息道:“氏家之間就是這樣……想要從中瓦解,實在難!”她緩緩抱怨起來,像是自問自艾。
紅袖知道女郎心裡的苦楚,可她學的那些個聖賢道和她們不同,她們隻想在這亂世之間苟全性命于亂世,女郎不同,她身上壓着老家主的期望、整個張家的未來!
各種學者、先生的聖賢道,在底層百姓面前遠遠抵不過果腹的事實。
紅袖自認為,她就是這種人,亂世對她來說就隻是一個對百姓還要苛責的時代,無論朝代如何更疊,她們隻用考慮的很簡單,隻有自己的果腹問題。
在遇到女郎前,她是這樣想的。遇到女郎後,她才知道一個人的身上不止是果腹這個問題。
還不等男院的事情放下,路上就遇到了女院的人。
紅袖将院中的管事攔了下來。
“女郎現在心情欠佳,何事非得在這個骨子眼上禀報!”
“勞紅袖姐姐在女郎面前通報,這确實是女院天大的事!”
紅袖見她糾結的樣子,也害怕女院那邊出了天大的差錯,思卓片刻後,将人放了過去。
張元貞見着女院這邊來人,問道 :“什麼事?”
女院的管事乃是一位有着學識的女夫子,如今四十多歲的年齡,張元貞請人将其聘到張家管理女院的事。
“禀女郎,女院的女公子們如今皆罷課閉門不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張元貞不明所以。
“又是作何原因?”
女管事忐忑的道來:“女公子們不知聽了何人挑撥,說……說,家主讓其讀書識字,不過是幌子!說是讓她們作禮物送給世家大族!”
張元貞一愣,起初沒有聽清楚,再三确認後,她才拉回自己的意識。
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隻讓管事的回去,她斟酌後再作答複。
紅袖聽着,心一揪,有些顫抖的找回自己嗓音,“女郎!”
張元貞隻覺得心裡有股氣,不上不下的,堵得她難受。
她沉默的拿起茶杯,輕輕啄了口,淡淡道:“你先下去吧!我一個人靜靜。”
紅袖默默把空間留給了張元貞,替她把門關上,至此,這個不算密閉的空間裡隻有一人輕緩的呼吸聲。
紅袖沒有走遠,坐在台階上,靜靜聽着屋子裡的動靜。
紅綢回來時,遠遠望見紅袖滿臉惆怅的坐着。
她不用猜,就知曉定是有事發生了。
她走近,默默坐在旁邊。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像是心有靈犀一樣,她們是彼此身後最了解的人。
紅綢想到她們年歲尚淺時,剛到曲江張家的日子裡。她們都是被家裡人賣進來當婢子的,家裡七八張嘴巴,父母不得已将她以三石的糧食賣了。她起初不信,阿母說家裡再難,也不會打出賣女的算盤。可亂世之下,氏族割據,家家戶戶都在為了那麼幾口糧食賣兒賣女,終于在走投無路下,阿父還是将她賣了。
阿母已經餓了幾天,不省人事的倒在床上。
底下的弟弟妹妹眼巴巴的望着自己,阿父跪着求她救救一家人。
她一臉絕望的同意了,不哭不鬧。
就這樣走進了張家的大門。
她笨手笨腳的,什麼事都做不好,一開始就隻能做一些粗使丫頭的活計,有着上頭大丫鬟的打壓,她經常吃不飽飯。好在遇到了紅袖,她經常把自己的口糧分給自己,才讓她活了下來。
後來遇到女郎,女郎不嫌棄她們愚笨,給她們請師傅讀書習字、學習功夫強身,大概這是她們遇到最好的女郎!
老家主對女郎總是苛責,君子六藝、女子的德才兼備、氏家的權禦之術,女郎都要學下來,最高的準則要求女郎,稍有不如意時,女郎經常在祠堂裡度過。
她們就像現在一樣,就這樣靜靜的坐在門外陪着女郎。
一晃多年,她們似乎又陷入的當初的境地。
夜裡的燈火四起,兩人還是靜靜守在這間不見一點光亮的屋子前。
過了許久,才見屋裡亮起一盞微弱的油燈。
兩人欣喜的爬起身來。
“去查!看看是誰散布的這些言論!抓到嚴懲不貸!”她頓了頓,繼續道:“另外吩咐下去,今後男女院合并,今後同等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