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這點,上官遠自覺沒必要隐瞞。
“正是。小女和江景淮情投意合,又是劍修,她收着這把劍也并不奇怪。”
黎安臉色不變,腳下卻使勁踩了踩上官遠的胸口。
她是不信的:“沒結道侶,也沒成親,本命劍不給江陸,給上官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要她點頭什麼!”上官遠語氣不善,談及江陸,他又厭惡地垂下眼,“一個毒修。”
上官遠倒是忘了自己一個藥修,也拿着這麼多把劍的事實。
說到這裡,黎安迫不及待地展示自己嶄新的發現。
她從懷裡掏出那本《靈籁清風錄》,抖抖書頁:“上官盈,音修?”
再好心翻開扉頁,指着名字:“江陸,毒修?”
看來這本秘籍藏得很好,連上官遠都無從得知。他驚愕的神情不似作假。
“這、這怎麼,咳咳,可能。她明明答應。”上官遠劇烈咳嗽起來。
不可能是音修,還是不可能和江陸有關聯?黎安對這些故事來不及感興趣。
上官遠看上去堅持不了多久了。
她語速加快:“江景淮和上官盈是怎麼回事?”
上官遠認為這個問題莫名其妙:“他無父無母,婚事自然由師父做主。”
他緩了一口氣:“我和伍靈子說過,他寫信給江景淮,回來商讨和上官盈的婚事。”
“行了,你說話我是真不愛聽。”黎安打斷他,逐漸失去了耐心。
他們認識的第三年,江景淮寫信從不避着她。
當年鳳凰谷寄來的急件,黎安自然是看過的。她也記得,臨别時江景淮說的可是“江陸婚事”。
怎麼在上官遠嘴裡,就變成江景淮的婚事了?可上官遠瞳孔渙散,在大口呼吸,并沒有說謊的力氣。
黎安果斷換了問題:“你的藥方可有解法?”
提起藥方,上官遠倒是振奮起來,警惕地說:“你問這個做什麼?藥方已經被我完全銷毀了。”
看着黎安又要動動手指,上官遠忙說道:“無解。我改過很多次,毒性始終無法消除。”
“若尋到可解百毒的藥材,也無法中和毒性嗎?”
上官遠沒有正面回答,卻很自信:“我半輩子都在改良,已經做到極緻了。”
她對藥方感興趣。意識到這一點,上官遠眼睛一亮,求生的本能讓他挪動到黎安面前。
“藥方隻有我知道。你不殺我,我可以幫你煉藥……”
“我的問題問完了。”黎安握着劍柄。
“你想知道為什麼用了新藥方,也殺不了我?”
她的靈力順着劍身,進入上官遠體内,包裹住他的心脈。上官遠感到一陣适意,劫後餘生地松了一口氣。
但下一秒,他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溫和的靈力突然翻湧,蠻橫地在體内橫沖直撞。在這源源不斷的沖擊中,他似乎能聽到自己的内髒爆裂的聲音。
上官遠斷斷續續吐出了幾個字,“你、騙……”
“因為。”黎安湊近,自顧自地輕聲說着。
“我也用了這個藥方。最初那版。”
她松開星河劍,垂下的右手忍不住地顫抖。
黎安笑了笑:“我不信你。我不信你和江景淮的死毫無關聯。”
也許是他觊觎星河劍,對江景淮痛下殺手。又或者,為上官盈和江景淮那莫名的傳聞,添了一把火。
也可能上官遠什麼都沒做。隻是在江景淮死後,把星河劍占為己有,讓這樣一把名劍在地下蒙塵。
對黎安來說,上官遠做了什麼,沒做什麼,根本不重要。
上官遠不甘地看着黎安消失在視線中。
石門緩緩關閉,關上了一座墳墓,把半生過往盡數埋葬。
隻餘一句:“誰受益,誰有罪。搶了他的東西,就要還回來。”
其他的劍沒有那麼幸運。它們還要再暗無天日的密室等待多久,才能等到新的主人呢?
如果是以前的黎安,她是不忍心的。但這次她猶疑了很久。
她和上官遠一樣,沒有資格。
黎安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上走,雙腿發軟。
後知後覺想起那句“我們劍修說話算話”,她覺得有些好笑,低聲說道:
“我也不算騙你。我和你一樣,用了燼炎芝和噬心草之後。”
“也不是劍修了。”
漆黑的甬道什麼時候才是盡頭,她實在支撐不住了。眼前一陣昏暗,腥甜湧上喉間,手腳麻痹,經脈像被針紮一樣疼。
這是走火入魔的征兆,此時可沒有袁英在一旁為她壓制了。
這麼跪着休息一會吧。黎安想。
星河劍掉落,磕在長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