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脆響,把她拉回了閉關前夜。
黎安固執地跪在袁英門外。
袁英的聲音聽不真切:“你再執意如此,就别再認我!我沒你這樣的徒弟!”
他是真的動了怒,氣得揚鞭,仿佛這樣就把黎安腦子裡的水抽出來。
袁英大發雷霆:“一個江景淮,也值當你如此?”
黎安盯着地上碎裂的瓶瓶罐罐,分外平靜:“就算不是他,是我的親人,我的朋友,任何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也值得我如此。”
油鹽不進!袁英捂着胸口,狠狠拍了兩下椅背。
“我要你低調,要你隐忍。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點道理你難道不懂嗎?”
十年啊。黎安放在膝上的手握緊了幾分。十年太晚了。
一個驚才絕豔的天才死在了前途最璀璨的時候。他的宗門對此事沉默,他的墳冢不能歸家。
害了他的人占着他的位置,用着他的劍,奪走了他的名聲,舒舒服服過了十年。
當她把劍架在他們的脖子上。他們還需要費勁從腦海裡,某些被遺忘的角落,挖出這個人的名字,或堂皇或不解地問她:
“已經過了十年了,他也值當你如此嗎?”
然後她也會發愣。對啊,我們隻共處了不到三年,這在修道的百年歲月中,隻不過是短短一瞬。
我早已忘了他的樣子,也記不清十年前的點滴。
黎安是不會等到這一步的。忍着做什麼,想做什麼就去做了,在忘了江景淮之前。
她一刻都忍不了。
袁英試圖跟她講道理:“我并非不讓你為江景淮報仇……”
而是因為黎安背着他去找了燼炎芝和噬心草。
袁英現在最後悔的事,莫過于曾告訴黎安:在他年少遊曆時,有一同伴在秘境中誤食了這兩種毒草,卻突破了停滞多年的境界。
他完全無法冷靜:“上一個這麼幹的已經拿不起劍了!你這是自毀前途!”
“那是他不夠強。”
狂妄。
師徒二人的對話又陷入了僵局。黎安執着地不願起身,袁英固執地不肯松口。
許久之後,她問:“師父,江景淮死了,你會有一絲慶幸嗎?哪怕一點點。”
袁英無言。
袁英隻有黎安這一個徒弟。從袁英叫她“小安”開始,小小的黎安已經決定要開始學習重劍了。
雙手劍需要足夠的力量和精準的控制力,招式複雜、成型慢,注定要比大多劍修吃更多苦,付出更多努力。
十幾年如一日,袁英要她擯棄浮躁,壓着她韬光養晦,穩紮穩打。
黎安也不負所托。以她的天資和勤奮,假以時日,她必能以劍問鼎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