織雪前腳剛走沒幾步,後腳就把人帶了人回來。
顧胭脂一手捏着裹滿糖衣的糖葫蘆,一手撩起帷幔,玲珑牽着她到軟榻坐下。
織雪看了看她道:“玲珑姐姐,你去哪兒了,我們方才不見你可吓壞了,以為你們出了事。”
玲珑發絲淩亂,她卻無暇整理自己,照顧好顧胭脂,她撩起幾縷碎發繞到耳後,将氣喘允,“還不是為着大小姐,今夜中秋外頭街市好不熱鬧,大小姐聽到動靜吵嚷着要出門去,我實在哄不好便想由着她鬧,沒成想她脾氣是愈發大了,也學聰明了,竟把口脂丢進水裡化出紅色的水來,騙我說她病了……”
心急如焚的玲珑不急細想,忙喚人找大夫,沒成想就這片刻的功夫,大小姐居然偷偷跑出府,等她帶着大夫到桂院,見屋内無人才意識到被诓。
可已經夜深,她隻好隻身出門尋找,這次耽誤到現在。
顧胭脂并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她咬着糕點眯眼朝她笑,雙頰塞得鼓鼓的,還是貪心的一個勁往嘴裡塞吃食。
沈念慈恍然望着顧胭脂,動了恻隐之心道:“大小姐一直都隻有你照顧嗎?”
玲珑搖首揉搓着帕子垂眸不語,眼底籠了一層淡薄的愁緒,捏着帕子的玉指緊緊的攥着,良久她歎聲道:“有一事我瞞着二少爺許久了,其實大小姐在桂院過得并不好,因為大小姐心智不全,行事又像孩童免不了惹其他房的夫人小姐生氣,主君待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不上心,更别說是老夫人了。”
她實在難守心中秘密,可她也不願大小姐受苦,如今她唯有到菩薩面前為大小姐祈福,希冀菩薩保佑她順遂。
說起老夫人,她的鐵血手腕是令顧家所有人臣服的,一介女子靠着自己的一雙手勞作才撐起如今的顧家,這樣有膽識的女子,哪個人敢和她鬥争。
而有些事情她必須藏在心裡,倘若傳揚出去無論是大姑娘還是她都會是無妄之災。
沈念慈聞言怅然若失,她出神的想着,渾然不覺碗裡的酥酪已經化開。
織雪分好冰酥酪,顧着顧胭脂吃,看她沒有動,小聲催道:“娘子,酥酪都要化了,你快些吃罷。”
沈念慈回過神來,悶悶地拿着勺子攪動碗裡的酥酪,可惜清甜的酥酪于此刻沒了滋味。
顧胭脂吃月餅吃得沾了滿嘴的碎渣,她拿起繡帕擦拭了唇瓣,杏眸眨巴眨巴,兀自盯着她面前那碗沒有再動過的酥酪,“姐姐!你若吃不完,我替你吃罷!”
玲珑當即伸手擋住她的視線,“大小姐,不能再吃了!”
顧胭脂小嘴一撇,一張玉容愠怒道:“為什麼不能吃!我肚子沒有疼,還是能吃的!”
玲珑垂眸失笑,耐心哄道:“今日是中秋家宴,還有很多吃的呢,少夫人也做了很多吃的,咱們就少用些冰酥酪可好?”
顧胭脂抿唇,小腦袋認真的思考了會,随後點點頭,“那好吧,我就聽玲珑姐姐的。”
“阿姐何時學乖了,竟也會聽玲珑的話。”
郎君清潤的聲音落入耳中,顧胭脂轉過頭便面帶厭嫌地瞪他。
顧硯慢慢靠近她,溫聲道:“阿姐怎麼不理我?”
顧胭脂嬌俏的哼了聲,氣呼呼道:”阿硯你不乖,說好了要聽我的話,可為何你又要作出這樣的事來!“
顧硯弄不懂她話中意,皺着眉頭輕聲問:”我哪裡惹阿姐生氣了?“
顧胭脂有些生氣,雖然她對許多事一知半解,但在周遭女使婆子耳濡目染下,她也懂得些許東西,她指了指沈念慈,“你,是不是要寵妾滅妻。”
嬌音宛然卻猶如憑空響起的驚雷,滿屋寂靜了許久,屋裡的幾人神色各異。
玲珑慌忙捂住她的嘴,“許是哪個女使聽了哪家的閑話,讓大小姐聽了去,大少爺莫怪。”
顧胭脂搖頭甩開她的手,嬌憨地朝顧硯看了眼,生怕他動怒旋即嗫嚅道,“阿硯,她們都說你不喜歡弟妹,還說你要納妾,這些話都是真的嗎?”
沈念慈把面前的小碗推了過去,柔聲道:“我這碗冰酥酪就讓給大小姐吃了。”
顧胭脂接過碗正準備舀起一勺送入嘴裡,卻蓦地頓住,“姐姐,她們的話是真的嗎,我不想阿硯納妾,爹爹以前就是納了妾才不來看我的,阿硯是爹爹的兒子,他肯定也會……”
沈念慈笑了笑,安撫道:“大小姐不必在意她們的話,你瞧二少爺不是過來看你了嗎?你是他的阿姐,他才不會忘了你。”
顧胭脂不安的又問:“真的嗎?”
“當真,大小姐若是信我,明早我就給你帶牛乳茶。”沈念慈捏了把她的翹鼻,又輕敲瓷碗,“還不快吃冰酥酪?”
顧硯傾聽半晌,劍眉微蹙唇角不自然地抿了抿,猶疑良久他淡聲道:“你倒是懂得哄人。”
“家中弟妹都由我照顧,我……”話一出口,沈念慈才知曉自己無意間說了不該說的話。
她故作鎮定地垂首,手卻因緊張得無法穩穩端着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