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楹冷笑道: “我才是正經的千金小姐,接你回來隻不過是替我嫁給顧硯那個殘廢,你休想取代我的位置,當然你也學不會,一個鄉野長大的村婦,還想成為千金小姐,癡人說夢!”
顧家二少爺已然成了廢物,她未來的夫婿自然不會是他這樣的人,但她不要的東西,豈能如此便宜的叫外人占去。
沈慕楹揮袖掃落桌案擺的木雕,厚實的木雕狠狠地掉到地面,其中有幾個精緻的兔子木雕折了耳朵。
見狀她猶嫌不足,似不解恨她又憤憤地踩了幾腳,還踱步上前一把砸了屋内寥寥無幾的陳設,像瘋了一樣撕扯斷了帷帳。
女使攔不住瘋魔的沈慕楹,隻能放任她摔打東西宣洩心中憤懑。
沈念慈無心與她相争,可望着地上殘缺的木雕,心也碎成一片片,她唯一從鄉下帶來的寶貝,居然也保不住。
鬧得動靜實在太大,女使見勢頭不對,偷偷跑出去找老爺夫人過來勸架。
柳氏聞訊随婆子趕到東院,就連沈明濂也撇下廳堂的衆多賓客,匆匆撩起帷幔她看到滿地狼藉,不禁蹙蹙眉,“阿楹,不許胡鬧。”
沈慕楹背對她怄氣道,“娘!她既嫁到顧家,為何還要回來,我看見她就心煩。”
“你跟她置什麼氣?她好歹也是替你嫁到顧府,你稍給她點顔面吧,省的叫顧家的人看去說閑話。”柳氏柔聲安撫她,“爹娘都是為着你好,你這會兒犯糊塗做什麼。”
沈明濂不時地來回踱步,他心裡沒個主意捏着眉心幾乎頭疼欲裂,理清思緒道:“你鬧什麼鬧!你存心想要外頭的賓客看我們嫁的笑話嗎?”
沈慕楹輕哼一聲,氣地鼓起雪腮,“誰讓爹爹娘親待她這麼好。”
沈明濂駁道:“若非為着你,我們豈會把她帶回來!”
柳氏見此情形,倒也實話實說道:“你當真以為我們相信那接生婆子抱錯孩子一說?若不是因為你我們才綢缪着物色個與你模樣相似的姑娘替你嫁到顧家。”
顧硯出事那陣,他們就盤算着悔掉婚事,畢竟一個瘸腿的廢人配不上她家楹兒,即便是聲名顯赫的顧家。
而偏巧那接生婆突然冒了出來,說起當年做了件違心的事,起先他們并不相信,幸好沈念慈是個好拿捏,以她祖母的性命為要挾她還真乖乖上了花轎。
柳氏牽起她的手,柔柔地摩挲着,“莫要再置氣了,你的風寒剛好,當心氣壞身子。”
不提便罷,一提沈慕楹猝然變了臉色,“她搶了我的東西,還不許我生氣麼?”
柳氏眉頭緊皺剜了她一眼,神色凝重的說道:“你以往胡鬧也就罷了,現如今不是你任性的時候,這些話就給我咽到肚子裡。”
?
沈慕楹玉容滿是愠色,“我隻想給她個教訓!”
沈明濂斥聲:“混賬東西!顧家少爺還在府上,你鬧出這般是想讓爹當衆出醜嗎?”
前廳賓客正逢酒酣未散,倘若被人聽去這些話傳揚出去,叫說書人寫成話本子不分晝夜在茶館裡講說,沈家的名聲可是要被毀了。
柳氏聽不得這話,向沈念慈埋怨道:“給你換名叫念慈,是想讓你念着沈家給你的恩慈,你嫁到侯府将來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何必再和楹兒争搶。”
“還有你楹兒!你同她争什麼争!顧硯縱然有地位,可日後承襲爵位的可不一定是他,你想想,他瘸了腿再無法拉弓射箭,拿什麼和他康健的兄弟争?光占了個嫡出的名不成?”
沈慕楹素來被嬌慣着長大,從未聽過他們斥責的話,她嗔怪道:“爹爹娘親你們都兇我!你從前哪裡舍得罵我,為何……”
沈明濂甩袖而坐,稍稍垂眼,他懊悔地捶打茶幾,心裡頭又氣又惱。
柳氏柔聲安撫兩人,“你們都稍安勿躁,莫鬧得不愉快,父女之間哪有仇。”
沈慕楹睇了他一眼,“若非爹爹為着一時的榮華而将女兒推入深淵,會有這等事嗎?”
沈明濂如鲠在喉,埋怨的話也無法再說半個字,方才是他欠考量,随口說出傷女兒的話,頓了頓他道:“對不住,是爹爹太心急了。”
權衡過後沈明濂轉頭望向妻子,和她對視一眼,柳氏頃刻領會對方的心思,她擡手屏退屋内的女使婆子,而沈明濂則回廳堂照料賓客。
沈慕楹這個女兒,他們視若珍寶捧在手心嬌養了十餘年,即便沒有嫡出的兒子,她亦然是他們夫妻的掌上明珠,她哪裡舍得見她們受苦。
柳氏溫聲道:“娘知道你不情願,可爹爹娘親沒有其他法子,你且再忍一忍。”
怎麼看這樁婚事都是他們沈家高攀,顧家簪纓門第,滿城的名門閨秀哪個不想嫁過去,但顧家少爺雙腿殘廢以後,再無人問津。
顧家少爺雖未曾與沈慕楹謀面,但紙終究包不住火,若來日東窗事發今日這謊定然圓不回去,其實她最擔心的并非顧家責難,而是沈念慈。
沈慕楹身子繃緊靜默半晌,她心底不滿隻是因為沈念慈的出現,搶占了她的名字和本該屬于她的東西,她實在是氣不過:“可是我忍了這麼久……”
“難道你要娘跪下來求你麼?”柳氏捏準她的心思,寥寥幾個字吐出來凄楚又苦澀,“你就聽娘一句好嗎?”
此言一出,沈慕楹最後繃緊的那根弦徹底斷了,她松開手搭在裙邊低頭嗫嚅道:“我聽話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