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孩子還活着,現今也該成家了,而不是在那種暗無天日的環境當中。
郝松暝還記得死亡關頭,見過的那一雙滿含淚水美的驚心動魄的眼睛,在他的印象中那孩子基本不哭,小小年紀就冷淡堅強得過分。
她是黑暗罪惡中滋生出來的花朵,透着不容于世俗的頑固倔強,可在這樣的惡劣環境當中,本該是枯萎凋零的,可眼底深處卻是帶着幹淨透明,是沒有雜質的清澈。
而那樣一個美好生命被死神無情帶走長眠于腐朽的地底,受蟲蟻毒蛇的啃食,獨獨留下了苟延殘喘的自己。
所以,讓我這個廢人最後活了下來,有什麼意義?郝松暝擡頭看着頭頂繁茂密林遮住的天空,微微泛苦笑了笑。
最後的爆炸和坍塌足以讓他深埋于地底,即使被勉強救回來也是一個沒有知覺的植物人。
體内器髒受損嚴重,有兩顆子彈都擦着心髒過,若是偏移點,當場就能死亡,全身上下換了個遍,現在的他是他,也不是他。
可唯一還算得上完整的,過去一樣的,也是這具他厭惡的殘廢身架。
“你知道嗎?當時把你搶救回來不容易,昏迷兩年還醒過來,更不容易,所以以後無論發生什麼,都要好好珍惜這得來不易的命!”
這是他醒過來第一天醫生對他說的話。
是啊,都這樣還能活下來,的确是命大!
所有人都死了,他命大,所以活了下來。
那次全員覆滅重大悲痛事件發生在7月19日大圍剿當天,被官方定為7.19事件,永久錄入絕密檔案,僅限最高權限可查。
所有相關人員的信息也都被加密。
但自己内部出了内鬼,不能不解決。
全面大肅清,聽薛嶽山說那陣子全局上下人心不穩,人人謹小慎微,生怕被牽連,他在被反反複複調查幾個月過後脫離了嫌疑,上面給予了他遲到來的功勳獎勵。
令所有人意料之外,他拒絕了,帶着一具殘破不堪,破敗柳絮的身體來到了這裡。
這一待就是5年,死了的人不可能再活過來,活着的人成了行屍走肉般的木偶人。
隻有背負着那些罪惡、痛苦、亡人的信念才能活下去。
那些破碎的記憶才能讓他明白自己還活着,還在這個人間。
而他是不可能放下的,也不能放下,也沒再比死更可怕的了。
後面康複的日子,基本都在配合他們相關詢問和調查,從警方那邊得知,最後行動成功了,花了很大代價。
白雎在逃跑過程中跌入海中,經過半個月不分晝夜搜尋,終于在一個河岸雜草叢中被打撈上來了,還是生前的衣服,一具面目全非腫脹已經變不出原形的屍體。
白雎死了,所有人都安心了,代表着終于可以告一段落,剩下的餘列不足為懼。
至于後續安排處理,早在他昏迷兩年時間内處置得妥妥當當,所有人都終于可以放松下來。
可郝松暝無比清晰的一點是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因為沒了一個“白雎”,還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黑雎,紅雎。”
那個組織沒那麼容易沉沒。
這是他自己也說不清的預感,正是這種面對危險的預感,才讓他幾次從死亡關頭逃離,白雎不可能就這麼輕易死了!
在親眼見過他所做的那些慘無人性瘋狂研究,又怎會輕易相信?這樣一個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死?
不是不願,而是他不敢!
這種代價他再也承擔不起,可如果隻有他一個人,那他是不懼的,孤身闖入刀山火海。!
即使傷痕累累,也要堅定不移的心在布滿荊棘倒刺的叢中逆着前行。
樹木繁茂,綠葉青翠,陽光透過枝葉縫隙在空中折射下來,落在蒼白的眉目中,漆黑的眸子深處顯出一股病态的決絕。
葉片晃動,風斜着拂過,其中匣着模模糊糊人音傳入耳。
透過樹木交錯縫隙間,隐隐可以看到兩道一男一女對峙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