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煙險些失笑,一臉戲谑地觑着他,“夫君雖會瞬移術,記性卻不好,今日可不是夫君你陪我回來的喲,是咱們府上的車夫李四送我和小燭過來的。”
“倒是夫君你,顧左右而言他這麼久了,也沒說清楚你為何出現在此?”
譚林霜一時語塞。
“娘子…咳咳咳……”
他又彎腰不停咳嗽。
“哎喲!夫君,千萬别把肺給咳出來了。”
趙明煙娥眉一蹙,非常體貼地用力拍打他的後背。
啪啪啪——
震耳發聩,譚林霜感覺再拍下去,肺真的會被她給拍出來。
“娘子!”
他連忙站直,一把摟住了趙明煙,“我還沒好好逛過你們趙化鎮,相請不如偶遇,你就盡一回地主之誼,今日帶我領略一番這趙氏開化地吧。”
“夫君,你可知‘涎臉涎皮’這四個字怎麼寫?”趙明煙面露哂笑。
“唔唔。”
譚林霜搖搖頭,突然把頭一歪,擱在了她的肩膀上,“還望娘子指教。”
感覺肩頭一沉,趙明煙沒好氣地把手裡的茶具塞他懷裡,然後拉着他朝馬車走去。
“且慢!”
譚林霜猛地拽住她,又把茶具遞還給她,“你讓李四單獨送小燭回去吧,我騎馬過來的,待會兒我們騎馬回去。”
“你還會騎馬?”趙明煙失驚打怪。
譚林霜幹咳了兩聲,忍俊不禁道:“娘子,我是弱,不是殘。”
聞言,趙明煙移目向他不可描述的位置,意味深長地笑了笑,“不是殘嗎?”
晚風吹來霞光,為熙來攘往的華燈坊披上了一層朦胧的橙色,襯得喧嚣也多了分可愛。
趙明煙與譚林霜并肩穿梭在花燈閃爍的街道上,映照在地上的影子時而重疊、時而交錯,宛如皮影裡的一對佳偶,耳不離腮。
“我們趙化鎮的街道與你們永年鎮差别不大,皆是線性布局,若靠近河畔,便是因水成市,枕河而居。”
譚林霜颔首,“大同小異,異在你們以燈為飾,我們以竹為欄。”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一方風俗一方市嘛。”趙明煙笑着接話。
“不知,這邊的綢緞莊所賣絲綢是否與我們那裡的别無二緻。”
忽見斜前方有一家綢緞莊,譚林霜牽起趙明煙的手便快步走去,“買些絲綢回去做燈,娘子就不用再拆我們的紅羅帳了。”
趙明煙被他握住的手輕微一顫,倏地回想起那日的經曆,不覺臉紅耳臊。
“娘子,你看這紅色如何?”
譚林霜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走進店内,便松開了她的手,徑直挑選起來。
趙明煙看了一眼他挑中的紅色絲綢,想到了他畫的那幅胖佳人,忍不住陰陽怪氣道:“夫君是想夜夜當新郎?”
譚林霜迷蒙地眨了眨眼,“不好看嗎?”
“紅得好似成親那日罩在我頭上的紅蓋頭。”趙明煙冷哼道。
“那不是挺喜慶嗎?”譚林霜不解。
“我們成婚那日很喜慶嗎?”趙明煙睨着他,眼裡閃爍着一抹幽怨的光。
譚林霜心孤意怯地低下了頭。
随後,他便乖順地跟在趙明煙身後,不再擅自挑選。
“喲!這不是趙東家。”
掌櫃認出了趙明煙,笑着迎了過來。
趙明煙立馬把身後的譚林霜拽到了身旁,赧笑道:“這是我夫君,譚家大郎。”
“哦哦!現在該改口叫你一聲譚少奶奶了。”掌櫃忙道。
趙明煙強顔一笑,莫名有些抗拒這個新的稱謂。
譚林霜蓦地攬過她的肩膀,對掌櫃說:“我家娘子還是趙掌櫃。”
趙明煙一愣,擡眸看向他,恰見他正沖自己眨眼而笑。
“诶…娘子,你看這綠色如何?清新淡雅,像早春的嫩葉。”
趙明煙還沒來得及回以粲然,譚林霜就已移開視線,指向了旁邊一卷綠色絲綢。
“這叫柳綠,柳枝的顔色。”趙明煙也看了過去。
掌櫃随即喚人取下一匹讓二人細細過目。
譚林霜似是很喜歡這種顔色,捧在手裡反複端看,最後往趙明煙頭上一罩,連連誇贊:“誰道绯色美?柳綠亦倩麗……”
綠色絲綢罩頂而下,趙明煙猝不及防,好似成親那晚落下的紅蓋頭。
紅蓋頭下的她,看不清譚林霜的容貌,而綠絲綢下的她,能清楚瞧見譚林霜此刻的笑顔。
宛如春天的玉,生機勃勃。
譚林霜也隔着綠絲綢凝視着她,眼不帶眨。
紅羅帳下的她,似蜜桃,綠絲綢下的她,像柰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