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譚林霜旋即松了手,撫着胸口猛咳了幾聲後,再一擡頭時,已不見眼中的慌亂。
“娘子,好巧。”
他沖趙明煙盈盈一笑,如春風拂過。
但趙明煙隻覺像是有隻蒼蠅正迎面飛來。
她揮了揮手,扯着嘴角似笑非笑,“夫君是學過瞬移術嗎?前一刻還在書房裡,須臾便已來到我家後門外。”
“娘子說笑了。”
譚林霜的嘴角擴得更大,可笑容卻顯得有些讪讪。
如此窘境,當如何解釋?
他先前确實在書房,隻不過不是前一刻,而是兩個時辰前。
看完養濟院的收養名冊後,他将譚墨竹或以譚家名義帶走的孤兒記錄到了另一本冊子上,再單獨抄錄了一份給阿筠,吩咐他派人去跟蹤這些孩子的真正去向,而後…便有些無所事事了。
往常有趙明煙主仆在,北院總是鬧哄哄的,他們兩個人當院裡十個人…還不止。
現下,他倆不在,院裡又恢複了成親前的清靜,譚林霜反倒有些不太習慣。
他揉了揉酸脹的脖子,緩緩起身,來到了花廳。
平日裡,趙明煙總會在花廳打發時間,吃吃零嘴兒、看看拟話本,或者對着庭院裡的花花草草塗塗畫畫,不像其他後宅婦人,賞賞花、做做女紅,撫琴吟詩,陪夫君聊會兒天。
二人似乎隻有在夜裡熄燈後,才會在床上閑磕牙一會兒。
他們确實不像一對夫妻,更像是…譚林霜搖搖頭,一時想不起來。
思緒缥缈間,他已行至那張石桌前,發現趙明煙最近正在看的一冊拟話本沒來得及收回房,還攤放在上面。
他好奇拿起,定睛一看,原來不是拟話本,而是花燈錄,上面繪有從唐到宋的各異花燈。
随手翻了翻,他蓦地想到了明月齋,同時還回想起歸甯那日所窺見的那一幕。
“不知趙明煙最後是以卵擊石了,還是以一當十?”
帶着這個疑惑,他悄然從偏門離開,獨自騎馬來到了趙化鎮,似一名外來客那般,牽着馬兒朝明月齋行去。
雖說他是趙家的姑爺,但明月齋的燈匠與夥計基本不認識他,于是便大刺刺地來到門外,将馬一拴,背着雙手走進了前店。
“你來了。”
然,前腳剛邁過門檻,就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嶽母大人!
他一驚,正要編出一個單獨出現在此處的理由,便見李玉珠向店内一名客人迎了過去。
呼……
在心裡籲出一口氣後,他旋即轉身,準備開溜。
可就在他餘光瞥向李玉珠與那名客人時,腳下一滞,隻片刻彷徨,便離開前店,繞到了後門,剛好看見李玉珠帶着那名客人出來,然後一路說說笑笑離開了明月齋。
鬼使神差,他跟了上去。
直至,跟來了趙府後門。
那二人進去許久,始終沒等到他們出來,他也不願離開,總想知道那男子是誰。
豈料,卻等來了趙明煙。
今日出門,沒看黃曆!
暗自懊惱一句後,他收起尴尬的笑容,淡定自若地再次開口:“娘子不是陪祖母去巡視商行了嗎?為何跑回了娘家?”
趙明煙将那套茶具拎到他眼前,理直氣壯地說:“我在‘有茗器’為我娘買了一套竹制茶器,祖母看時候尚早,便提議我回一趟娘家,親自把茶具送到我娘手裡。”
“祖母心細又體貼,說是送茶具,實則是讓我回來與我娘見見面,聊聊家常。”
“咱娘這會兒恐怕沒工夫與你話家常。”譚林霜眸光深邃,暗閃幽光,話裡有話。
“你什麼意思?”趙明煙微眯起了雙眼。
随即,她越過譚林霜,朝後門望去,“你方才在看什麼?”
譚林霜搓了搓手,拉着她靠牆站,對她耳語問:“咱娘是不是打算梅開二度了?”
吱呀——
他話音剛落,緊閉多時的後門驟然打開,從裡面步出一位看似而立之年的儒雅男子。
“梅先生?”趙明煙訝然。
“還真姓梅?”譚林霜眼帶促狹。
趙明煙睨了他一眼,目送着那位梅先生離去後,才退離牆邊,正顔厲色地對他說:“梅先生是我家附近的私塾先生,也是我祖父當年的學生,與我娘自幼相識,現在也經常往來。”
“經常往來?”
譚林霜抓住了關鍵,左眉一挑,意有所指,“咱娘與那位梅先生看起來确實交情頗深。”
“你看到了什麼?”趙明煙的眼神陡然銳利起來。
譚林霜微微一笑,雙手交疊放于身前,“娘子不是要給咱娘送茶具嗎?需不需要為夫相陪?”
趙明煙遲疑片刻,歪頭打量起他來,“夫君這麼關心我娘,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女婿就是半個兒子。”
“老話向來說的不錯。”譚林霜莞爾颔首。
“可老話沒說,女婿追着丈母娘轉,還要跟蹤丈母娘啊?”趙明煙的眼神愈發犀利。
譚林霜揉了揉鼻子,“興許今日時機不佳,不如改日我再陪你回來一趟,把這套茶具送給咱娘。”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