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雖然趙明煙說得平淡,但譚林霜卻聽得驚喜。
“夫君,送你。”
趙明煙把花燈遞給了他,“其實這種花燈早在宋時便有,它們曾随着商隊的足迹,沿着絲綢之路,走出我中原,遍布佛郎機。”
“已然不再是稀罕物。”
話雖如此,但譚林霜還是覺得稀奇,雙手接過花燈後,就來回端看,全神貫注,竟忘了向趙明煙道謝。
“若不點火,确實平平無奇……”他喃喃道。
趙明煙不置可否,擦擦雙手,坐下來收拾東西。
“诶!娘子。”
譚林霜忽地展顔,蹲下來問她:“把宣紙換成絲綢如何?會否讓光影更如夢似幻?”
趙明煙眨眨眼,宋時的蘇燈便是以絲綢做燈衣,而拿絲綢做花燈,放在當下,不算稀有,但…似乎不曾見到用絲綢做的走馬燈。
至少,在蜀地她沒有見到過。
“家中可有絲綢?”她随即問譚林霜。
譚林霜笑了,“絲綢在我們家,随處可見,咱們床上的紅羅帳不正是絲織而成。”
竹搖清影罩幽窗,兩兩時禽噪夕陽。
“娘子,你這又是作甚?”
傍晚時分,譚林霜僅着裡衣斜躺在床上,原本挂在床架上的紅羅帳此刻正披在他的身上,從頭到腳,遮得嚴嚴實實,若非他姿勢優美,這與裹屍何異?
趙明煙咧開嘴笑,盡量不讓自己笑得像個歹人,“拿絲綢做燈衣不像宣紙那麼簡單,為防浪費絲綢,我想先試一試。”
“拿我來試?”譚林霜虛起了眸子。
他不知趙明煙給他喂了什麼迷魂湯,自己居然任她擺布。
趙明煙擺好紙筆墨硯,指着窗外照進來的夕陽,對他說:“我想畫下霞光透過紅羅帳照在你身上的各種顔色,以此作為比照,來設計絲制走馬燈。”
“我是五彩斑斓的花嗎?不管是霞光還是晨光,照在我我身上皆是同一種顔色。”譚林霜嗔道。
“夫君,你錯了。”
趙明煙搖搖頭,豎起手裡的毛筆,對準譚林霜的臉,而後慢慢移動,“夫君,光是無色的,但照在大地上,大地便有了不同的顔色,這是我爹對我說的。”
“眼下夕陽西下,光是從夫君的腳到頭逐漸變暗的,所以夫君的腳最亮,頭最暗。”
“同樣是裸露的肌膚,但因光的明暗不同,讓夫君的臉和腳呈現出不同的顔色。”
“若夫君的肌膚是一張白紙,那臉便是灰色,腳是橙色。”
譚林霜微微蹙眉,垂眸望向自己的雙腳,隻看到腳被紅羅帳遮着,若隐若現,但對比腳以上的位置,确實顔色更亮,因為照在那裡的光最強。
“受教了。”
他解顔而笑,單手撐頭,望着窗外的夕陽,蓦地察覺,随着光線的變化,樹葉的顔色正悄然改變。
花燈的極緻美,便應如此,随火光搖曳,斑駁陸離,呈現出流動的五彩畫面。
他倏地感覺,這扇樹影搖曳的窗戶,宛如一盞花燈。
殊不知,紅羅帳下半明半昧的他,在趙明煙的眼中,也似一盞花燈,一盞美人圖花燈。
美人橫卧,輕紗覆體,霞光恣意,慵懶缱绻。
趙明煙手裡的筆突然停下了,她咬着筆頭,總覺得畫不出譚林霜的神韻。
畫人果然最難!
難在形好描,神難繪。
還是得先深入了解,方可探究對方的内在。
旋即,趙明煙放下毛筆,來到床前。
“夫君。”
她伸手撩開了紅羅帳,輕輕一推,便讓正出神的譚林霜仰躺于枕。
“娘子不是在做畫?”
譚林霜反應不及,眼神還有些迷蒙。
配上他半開的衣襟,半露的鎖骨,着實是一幅美人圖。
趙明煙跨坐上去,自解腰帶,“先做人,再作畫。”
譚林霜微眯起了雙眼,一把抓住她忙解腰帶的雙手,虛弱地說:“娘子…你有點沉。”
“那咱倆換個姿勢。”
趙明煙利索地躺到他身旁,繼續解腰帶。
“咳咳…娘子,我這身子骨……”
“夫君!”
趙明煙果斷地打斷了他的話,“你這病并非從娘胎裡帶出來的,而是因雙親意外身故受打擊所緻,既是如此,并非不可治。”
“可卻你抗拒服用祖母與小叔送來的各種補湯補藥,也不願意我幫你求醫,難道你不想身體變好?”
“還是…你其實根本沒病?”
“你在裝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