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已過,天氣逐漸轉暖,趙明煙踢了踢身上的鴛鴦被,隐隐覺得熱。
她瞥了一眼身旁的譚林霜,平躺而眠,呼吸緩慢,睡得很安然。
自打那晚二人深入交流過《素女妙論》後,譚林霜便把趙明煙的枕頭放回了床頭,夫妻倆終于不再腳對頭。
趙明煙輕輕翻了個身,側躺面對譚林霜,并借由微弱的月光,靜靜打量着這位與自己半生不熟的夫君來。
哦不對,二人也算有過肌膚之親,不再半生不熟,現下有七分熟。
譚林霜的病态在于他略微凹陷的雙頰,以及沒什麼血色的薄唇。
可趙明煙發現,譚墨竹也是高顴骨、瘦削臉配薄唇的長相,不同的是,譚墨竹的唇色較深,膚色也不算白,顴骨更高,病态不見,反顯鋒芒。
分明是近親的長相,卻因細微差異,讓二人的氣質大相徑庭。
不知我與譚林霜生下的孩子又是何種長相?
思及此,趙明煙伸手撫上了譚林霜的高鼻梁。
鼻若懸膽,從面相來說,這種人通常會先苦後甜,大器晚成。
大器晚成…趙明煙不禁笑了。
坊間皆傳,譚林霜活不過弱冠,他現已十九,不知是坊間的傳言可信,還是他這面相可信。
趙明煙的手指,已從他的鼻尖滑下,來到他的唇上。
他的薄唇比她想得更軟,但又不是女子肌膚那種綿軟,偏柔韌,讓她想到了慈竹。
我是怎麼回事?這幾日的補湯全被譚林霜倒進了那盆萬年青,為何感覺像是喂進了我的嘴裡?心跳好快…好熱…好想……
回想起那晚被譚林霜撥雲撩雨的經曆,趙明煙倏地翻身趴到了他的身上,尋着那兩片薄唇便親了下去。
“娘子。”
旋即,譚林霜睜開了眼。
趙明煙的雙腮立馬被他捏住,嘟起的嘴像魚在吹泡泡,令譚林霜險些失笑。
臭丫頭,又想偷襲我!
“咳!”
憋住笑意,譚林霜伸手往她高撅的臀上輕拍了一下,略帶愠色地說:“我這身子才剛剛好轉,受不住房事折騰。”
“莫不是娘子真心盼着明年守寡?”
“唔唔!”
趙明煙被他捏着雙腮說不出話。
“娘子可見過重瓣慈姑花?”譚林霜忽然問道。
趙明煙搖頭。
譚林霜捏住她雙腮的手指上下挼了挼,“你就像這種花,乍一看不似其他鮮花豔麗,但勝在花瓣多,一層重一層,豐盈飽滿,經得起細賞。”
“也很可口……”
說話間,他伸出另一隻手摟住趙明煙的腰,一個翻身,讓二人姿勢調轉,同時松開了捏她雙腮的手,伸向了她的裙擺。
趙明煙閉上了眼,心知他又要将《素女妙論》活學活用了。
誰料,身下一股熱氣襲來,她一個激靈,從喉間發出了一聲嘤咛。
這又是什麼技法?書上沒寫啊!
鴛鴦被内,春潮四溢。
鴛鴦被外,春花綻放。
清晨,早莺争暖樹,叽叽喳喳,将睡夢中的趙明煙吵醒。
她虛開一隻眼,見譚林霜已下了床,正在更衣。
紅羅帳外的身影如松挺拔,不見半點病恹恹之态。
“咳咳……”
直至,一聲聲咳嗽響起,玉立的身姿驟然委頓,趙明煙打了個呵欠,搓了搓兩隻光腳丫。
“夫君今日怎麼起得這麼早?”
“吵醒娘子了?”
譚林霜溫柔轉身,輕輕撩開紅羅帳,“月底查賬,通常這種時候,祖母才會叫上我。”
說這話時,他的眼中難掩失落與自嘲。
趙明煙轉過身,單手撐起頭,擡眸望着他,“夫君不是打不好算盤嗎?”
譚林霜宛然一笑,俯下身掐了掐她豐盈的臉頰,“比起彈撥花蕊,我的算盤确實打得略顯遜色。”
說罷,一收手一轉身,翩然離去。
紅羅帳仍在搖曳,趙明煙的心也在猛跳。
但随着房門被合上,她的心跳逐漸平複,眸光随之犀利,“小燭,你去南院打聽一下,二爺今日會否出門。”
兩個時辰後,阿桃把譚林霜從養濟院帶回來的兩個丫頭領到了趙明煙跟前,二人齊齊向她問好。
“見過少奶奶,辰時安好。”
“給少奶奶報上自個兒的名字。”阿桃在一旁提醒道。
年長的那個上前一步,說自己叫杏子,今年十三。
年幼那個叫梅子,今年十二。
二人皆骨瘦如柴,加起來才當一個小燭。
看來真如譚林霜所說,即便被養濟院收養,還是食不果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