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夫君……”
四目相對片刻後,趙明煙一跺腳,猛女撒嬌搬揮出大粉拳,砸在了譚林霜的胸口,“我不喜歡吃豆腐,沒半點油腥味兒。”
譚林霜面皮一抽,揉着胸口擠出了一抹透着苦笑,“那娘子…咳咳…娘子喜不喜歡吃筍?”
“筍?”
趙明煙收回拳頭,舉目四望,很快便發現了一根根從地底冒出的春筍,“筍雞脯還行。”
說完,她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緊跟着便來到一根粗大的春筍前,伸手去拽,“呃……”
可她萬萬想不到,筍比蘿蔔還難拔。
瞅着她撅個屁股笨手笨腳的模樣,譚林霜扶額失笑,随即上前,對她說道:“要先找到筍的根部,再用手握住筍的底部,輕輕搖晃後向上拔起,以免損壞筍體。”
“唔……”
趙明煙按照他教的法子,耐着性子一點點晃動着筍的根部,慢慢上拔。
掌握到竅門後,她愈發專注,全然沒留意到,有雙大手正覆上她的手背,幫她助力。
“拔出來了!”
察覺到根部一松,趙明煙一鼓作氣,這根粗壯的春筍就連根帶泥破土而出,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握實在她的掌心。
“春筍破土聲瑟瑟。”第一次拔筍的她頗為興奮。
“嗯?”
随即,她瞥見了手背上覆的另一雙大手,将她的雙手完全包裹,溫熱有力。
她微一勾唇,斜望向身後之人,“第一次,難免拙手鈍腳。”
“但一回生二回熟嘛!”
“你說是吧?夫君。”
她笑意更甚,眼神和口吻都别具深意。
“咳!”
譚林霜旋即松開她的雙手,後退一步,不動聲色地說:“拔下的春筍需去除老根,否則不好吃。”
趙明煙垂眸看向根部,又聽他說:“老根不除,筍尖再鮮嫩,依舊影響口感。”
聞言,趙明煙微眯起了雙眼,感覺他話裡有話。
老根…筍尖……
半晌後,她擡起頭,再與譚林霜四目相對。
清風徐徐,吹得竹葉搖曳,一股略帶涼意的竹香随之彌散,鑽進趙明煙的鼻孔,讓她深邃的眸光多了份明銳。
“祖母年紀大了,掌管這麼大一間商行,着實辛苦,夫君應該多幫襯幫襯。”
譚林霜的瞳孔精光一閃,一開口,又盡顯力不從心,“娘子你也看到了,為夫身體不好…咳咳咳…還望娘子替我來盡這份孝心。”
說罷,一拱手,向趙明煙行了個禮。
趙明煙悄然勾唇,随即換上一副嬌憨之态,“哎喲!夫君,瞧你這話說的,多見外?”
譚林霜擡起了頭,仔細端詳她這張豐盈圓臉,不由在心裡感歎:可真是外表豬相内心嘹亮啊!
趙明煙也在不着痕迹地打量着他。
這個病秧子是想越過小叔從祖母手裡拿到商行的掌事權嗎?
可他如此羸弱,老夫人哪裡舍得讓他操勞,萬一最後白發人送黑發人,豈不是要自斷香火。
他應當明白祖母的良苦用心,隻是不甘心吧?
有野心,無實力,那就乖乖當我的擺設夫君,往後呀我去抛頭露面,你就在家養好身體,多讓我生幾個孩子。
一想到自己生一堆孩子圍着譚林霜咿咿呀呀,她就忍不住竊笑起來。
古人雲:天下之理,夫者倡,婦者随。
我呸!
我偏要婦唱夫随!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鬥闌幹南鬥斜。
晚膳畢,回到北院的趙明煙,徑直來到後花園,坐下品茗賞月,再嚼點五香豆、吃點雪花酪當宵夜。
盡管已嫁入譚家,吃夜宵的習慣仍未變,小燭早早就把這些零嘴兒擺在後花園,而院裡的仆從也很配合,所以趙明煙在後花園一坐下,嘴上便吧唧起來。
但吃了沒一會兒,聆聽着四周的蟲鳴鳥叫,她忽覺意興闌珊,把手裡的五香豆一放,單手撐腮,望着被雲霧遮蔽的月亮,她想家了。
譚家也太安靜了吧?
她娥眉微蹙,暗自思忖。
按理說,譚家比趙家多了一口人,理應更熱鬧些。
可眼下,整個北院好似大家都去就寝了一般,連腳步聲都聽不見。
換做趙家後院,夜宵才吃上第一輪。
譚林霜呢?又在作甚?
二人回到北院後,便各自分開了。
這就是所謂的新婚燕爾?
她不禁嗤笑了一聲,旋即想到小燭白日裡對自己說的那番話——小姐,你與姑爺半生不熟。
咦?小燭怎麼還沒回來?
這時,她突然意識到,小燭去東廚已有兩炷香的時間。
“小姐!”
說曹操曹操到,趙明煙還沒瞅見小燭人呢,她的聲音已經老遠傳來。
趙明煙擡眸一看,就見小燭打頭走在前面,身後跟着四五個東廚的仆從,他們每人手裡都有一個托盤,上面擺着各式用筍做的佳肴。
“見過少奶奶!”
走近後,他們先是向趙明煙行了個禮,然後逐一擺盤。
“青筍肚條。”
“腌笃鮮。”
“明筍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