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拭掉淚水,臉頰還殘留些許涼意。
為什麼會莫名流淚呢?難道她真的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嗎?
難道她真的忘了另一段人生?
她究竟是所謂的姜花,還是守門人03?
此刻姜花很想問他,那你呢,你在另一個世界叫什麼名字?
可惜還沒問出口,去搜查的警衛就走到他們身邊:“指揮官大人……這層樓的人已經全部變成蟲人了。”
他收斂神色,颌首道:“嗯,去和一号長官會合。”
“蟲子……”一号撫上他的腹部,問道,“這裡到處都是蟲子嗎?”
警衛正色回答:“是的指揮官,這層樓裡的人都變成了蟲子。”
“好,我們準備突圍。”
所有人都把槍上膛,嚴陣以待,警衛把渾身是傷的一号護在身後,蘇葉擋在姜花身前。
姜花推開了蘇葉:“長官大人,守門人從來不會躲在後面。”
“03,你現在還有傷!”蘇葉怒道。
此時走廊盡頭的金屬門悄然滑開,醫療機器人的機械眼齊刷刷轉向他們。
“病人請回——”
蘇葉連發數枚子彈,刷地打斷了機械音。
最前排的機器人頭顱炸開,爆出的卻不是電路,而是糾纏的猩紅縧蟲。
蟲群在空中扭動,又迅速被後續子彈轟成碎末。
“走!”
他們呈三角隊形沖向樓梯口。姜花和兩名警衛負責左翼,密集彈雨精準射入機器人咽喉和心髒處的要害,帶出一連串刺眼火花。
幸運的是這些隻是醫療機器人,金屬外殼沒有想象中的硬。
一号指揮官被護在中間。他渾身的細密傷口都滲出了密密麻麻的血滴,卻仍穩穩握着配槍,每一發子彈都命中機器人的關節連接處。
“03,四點鐘方向!” 蘇葉突然厲聲提醒。
姜花急忙旋身避開骨鋸,刀鋒将将擦着她脖頸劃過,差點又劃開了剛縫合的頸動脈。
她猛地擡腿踹向機器人膝蓋,金屬碎裂的脆響中,蘇葉連發數十顆子彈将這台機器攔腰射斷。
爆開的蟲群撲向最近的警衛。那個警衛來不及躲避,瞬間被紅潮淹沒。他一把将一号推向安全區域,自己則撞進機器人蟲群引爆了手雷。
其他人連忙撲倒,火光吞沒了半條走廊。
他們踩着焦黑的殘骸沖進樓梯間,眼前的景象讓姜花忍不住泛起陣陣膽寒。
整個螺旋樓梯的金屬欄杆上爬滿了縧蟲,像給扶手套了層猩紅鞘膜。密密麻麻的醫療機器人正踩着蟲群向上攀爬,它們被炸毀的頭部露着縧蟲巢穴,卻仍能通過蟲群網絡協調行動。
“電磁爆彈!”蘇葉吼道。
姜花按下紐扣炸彈的機關,金屬小球滾落樓梯,所有機器人突然靜止。
緊接着是刺目的白光和震耳欲聾的爆鳴,強電磁脈沖讓整個樓梯間的金屬制品扭曲變形,蟲群在電流中痙攣着化為焦炭。
他們踩着仍在抽搐的機器人殘骸向下沖。經過二樓時,要穿過一整條走廊才能到達位于二樓另一側的樓梯。
走廊裡塞滿了醫療機器人,它們全都露出詭異的微笑,瞪着機械眼,牆壁到處映着金屬冷光。
猝不及防地,它們射出的密集激光如暴雨般侵襲而至,轉眼就到身前。
“撲倒!!”
電光火石間,蘇葉把姜花按倒在地。
一名警衛沒有及時反應,被射出無數大洞。
另一名警衛連忙把一号推回樓梯間,自己因此來不及躲避,下半身被溶解在激光彈雨裡。劇痛之下,他雙目流出了兩行血淚,對着一号掙紮道:“大人……平安活下去……”
一号臉上分不清滲出的是血水還是淚水,他隻能把隻剩上半身的警衛輕放在一旁,替他阖上滿是血淚的雙眼。
“捂住耳朵!”姜花接連扔出數枚電磁爆彈,刺目白光和震耳暴鳴淹沒了整條走廊。
哪怕捂住了雙耳,過于尖銳的暴鳴還是讓他們耳朵裡流出了紅血線。
極度疼痛讓他們有幾秒像是失去了聽力,耳邊隻剩一道高頻震動的嗡鳴音。
整條走廊的機器人都陷入癱瘓狀态。
他們三人扶着彼此,警惕地穿過機器人群。
終于闖到了一樓。
一樓過分地安靜。
幾百台治療艙在慘白燈光下像一排排透明棺材,艙内的病人緊閉雙眼,身體連接着各種導管,面容安詳詭異得像屍體。
一陣從地底傳來的鋼琴聲打破了這份安靜。
鋼琴聲如怨如慕,如泣如訴,傾訴着對這世界的控訴、對命運的不甘、對世道的憤恨,似乎還夾雜着難言的傾慕和難解的眷戀。
鋼琴曲像蟒蛇般爬行到治療大廳,所到之處,治療艙紛紛開啟,一具具像屍體一樣慘白的病人拖着僵硬身體爬起。
像接收到指令一般,它們肢體僵硬、整齊劃一地朝三人湧來。
電磁爆彈對□□無用,而他們的彈藥都已經基本用盡了。
隻剩一号那裡還有一個手雷,可是這個手雷也遠遠不夠炸死這幾百号傀儡人。
此刻姜花的心情隻能稱之為絕望,除此之外再沒有任何情緒。
大廳裡的屍山屍海将會淹沒他們的生機,淹沒他們的希望。
她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或許這個手雷可以用來炸死他們自己,也總好被這些傀儡屍體給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