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早晨,是一杯拿鐵的溫度。
陽光透過酒店紗簾斜灑在地毯上,我從一場溫柔的夢裡醒來。手機上跳出Liya的訊息:“9點,Abbesses地鐵站見。記得空着肚子,我要帶你吃早午餐。”
我回了個“收到”,洗漱後換上深藍風衣,下樓時特地繞過Rue des Martyrs的一家面包店,沒有買慣常的羊角包,隻為遵守那個看似随意卻帶點俏皮的約定。
地鐵站Abbesses位于巴黎最深的地下,仿佛通向另一個世界。扶梯緩慢上升,耳邊是悠揚的手風琴聲,地面上的巴黎在一點點靠近。陽光灑在鐵藝招牌上,街角的塗鴉牆在微風中仿佛有了生命。
她站在出口,一身米白大衣,圍巾松松垂在肩頭,頭發在風裡微微卷起。看到我,她揮了揮手,像早上八點的咖啡香一樣自然。
“走啦,巴黎的胃在等你。”她挽住我的手,往Rue Lepic的方向走去。
她帶我來到一家隐秘的小餐館,“Le Relais de la Butte”,坐落在一片石階之上,視野極好。我們要了雞蛋班尼迪克、煙熏三文魚配軟面包,還有一壺紅茶。店員是個年長的法國大叔,笑着遞上手寫菜單,嘴裡念着:“愛情在這兒是主菜。”
我挑眉看向她:“你和店主很熟?”
Liya眨眼:“我住在附近的藝術家朋友帶我來過一次,我們倆曾在這兒聊了整整五個小時。”
“現在呢?”
她聳聳肩,輕輕一笑:“他回南法了,留下我一個人繼續在巴黎亂逛。”
我想問什麼,但終究沒說出口。她安靜吃着三文魚,臉頰在晨光中泛着淡淡的粉。空氣中,有面包和春意交融的味道。
飯後,她帶我走上蒙馬特的小路,一路階梯蜿蜒,古老的鵝卵石拐角藏着畫室與咖啡館。街頭畫家拉着我們合影,又迅速勾出一幅速寫畫像,誇我:“她是你的缪斯嗎?”
我還沒來得及答,Liya已經笑着說:“他隻是我的導遊,臨時的。”
我們一路走到聖心教堂,廣場上聚着旅行者、歌手、塗鴉者和戀人。我們站在高地,巴黎在腳下如浮光掠影般展開,紅瓦屋頂、遠處的鐵塔、街頭巷尾的梧桐樹全都鋪陳在四月的光影裡。
“你知道嗎?”她忽然說,“我第一次來蒙馬特,是和我前男友一起。”
我心裡微微一沉:“你們在這裡分手?”
她輕輕點頭:“嗯,他是攝影師,很浪漫,也很自我。分手那天,他站在這裡說了一句話:‘你适合留在這座城市,而我不屬于任何地方。’”
我沒接話,低頭看着她手指不自覺地摩挲着外套扣子。
“那你現在,還喜歡這裡嗎?”我問。
她看了我一眼,嘴角浮起笑意:“喜歡,因為這一次,我是和你來。”
風,剛好拂過她的發梢。她的發絲掃過我臉側,柔軟得像一聲耳語。
我們在階梯下坐了一會兒,她靠着我的肩,小聲哼起一首法語歌。我沒聽懂歌詞,卻聽懂了那種輕描淡寫的溫柔。
下午的陽光在畫廊巷裡拉長影子,我們不知不覺走進一家古董店,她駐足在一隻舊懷表前,輕輕合上:“你覺得,時間能改變什麼?”
我答:“也許隻是提醒我們,不該忘了誰。”
她沒說話,默默牽住我的手,十指交握。她的手很暖,像是巴黎春日裡悄悄盛開的第一朵薔薇。
我們回到地鐵口,她忽然停住腳步:“今晚你有安排嗎?”
我說:“隻要你想,整個巴黎都可以為你讓路。”
她笑了,眼睛亮得像暮色中的街燈:“那就去塞納河邊吧,我想在那裡聽你講講北京的夜。”
傍晚時分,塞納河畔像是被一位細膩的畫家重新潤色,橋影斜斜,倒映在水面,宛若一幅鋪展的油畫。遠處傳來輕柔的街頭音樂,隐約是《La Vie en Rose》的旋律。
我們沿着河岸緩緩前行,腳步不急,像刻意拖慢時間。夜色悄悄降臨,暮色中她身上的白色大衣仿佛浮在巴黎的光暈裡,像極了我少年時代夢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