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該有多可怕。
腦海中閃過含混的念頭,不到一瞬便被帶入更深的漩渦。
……
翌日,小二早早給客房送去了熱水。
隔着屏風,陸石坐在澡桶裡,熱水浸泡過他深蜜色的胸膛,蟄得肌膚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癢,他臊得臉上能滴血。
蕭漓的體力似乎有所增強。
鬧了他幾乎大半宿,這人還能早起叫小二送熱水,可見身體是越發好了。
陸石心中有些欣慰,卻也隐隐擔憂。
若是身體大好了,還不知要怎麼折騰自己呢,雖說他生了一副好筋骨,但也抵不住對方癡纏自己的勁……
倒是不算累,就是太過了些。
匆匆擦洗完畢,穿上衣物,陸石從屏風後轉過來,看見坐在案幾前等他的蕭漓,剛下去的幾分熱意又攀上了耳根。
“好看。”蕭漓走過去替他将後頸的衣領捋順,順便在臉上啄了一口,成功看到了自家夫郎不知所措的模樣。
陸石臉上熱得能煎雞蛋,見對方并未撤離,而是就着極近的距離,眼眸含笑地望着他。
他左右躊躇了幾息,閉眼回親了對方一下。
一觸即分。
蕭漓眼中的笑意跑到了臉上,不再逗弄臉皮薄的夫郎,牽起他的手往外走去。
*
江府坐落于明城最繁華的地段,占地一千餘畝,兩人遞上請帖,被門童引着從西側門進饒是如此抄近路也走了約有一刻多鐘。
其中亭台樓閣,曲水流觞,造價非凡。
再觀主路上,老爺夫人們都是坐轎子出行。
明城江氏之富庶,令人咋舌。
門童卻将他們引至一處别院,略帶歉意道:“老爺子昨夜偶感風寒,不能見客,請暫居幾日,待大好後再請二位一叙。”
“倒是不巧。”蕭漓不卑不亢道:“既是主人身體抱恙,我們改日再來便是,如此也不叨擾了。”
說着牽着陸石的手欲走。
門童果然攔住了他,學着江伯教他的話道:“二位非本城人氏,住在本府可省去些花費,況且我家老爺子誠心相邀,何來叨擾一說。客人盡管住下,咱們江府不是那欺男霸市的土豪家族,你們該出門做買賣便出門,若有不便之處可随時差遣府中下人。”
蕭漓原本隻是一試,熟料對方待人接物禮數周全,并未因他們來自小城而輕慢對待,反而處處替他們思慮,可見家風淳正,求千年檀灰一事,或許能成功。
二人順理成章留了下來。
與之相隔不遠的主院正房内,江老爺子的幾房妻妾兒孫俱守在門外,大夫一出來便一窩蜂地圍上去,詢問老爺子病情。
“老爺子年紀大了,藥隻能減半喝,靜養着罷。”
江伯從裡屋出來,給大夫封了個紅包,又對圍着的一群人說道:“老爺子頗感乏倦,令大家散了,往後都不必來請安。”
“這——”衆人面面相觑,還是最大的兒子江嶂站出來作了一禮,歎息道:“自大姐在夫家病故後,母親也跟着去世,父親心裡背着包袱,我們這些做子女的也不知如何是好,隻能托江伯您寬慰一二……”
江伯忙還禮,對大家道:“隻是小小風寒,大家勿要挂心,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吧。”
一衆人等散去,門童才上前禀報已将二位客人安置好,江伯點了點頭,就聽門童猶豫片刻,低聲道:“蕭家姑爺來了,不知從哪得了消息,說是來探病。”
江伯皺起眉,面帶愠怒道:“那蕭瑜早已續弦,算不得我家姑爺了,别胡說。”
門童忙掌了下自己的嘴,小心觑着江伯問道:“那,老爺子是見還是不見呢?”
這蕭瑜原是他家大姑爺,老爺子瞧他文章做得好,人也算老實可靠,便作主将大小姐江照雪許配給了他,又恐這秀才家底單薄,陪嫁無數,連茶山都給了數百畝……
隻可惜大小姐福薄,嫁入府中不到一年便病去,腹中胎兒也未能保住。
三年未過,蕭瑜便迫不及待另娶新歡,拿着大小姐的嫁妝吃用多年,好不潇灑。
這還是大小姐去世二十多年後頭一回登門拜訪。
想必那幾座茶山實在經營不下去,借着由頭來打秋風了罷。
江伯歎息一聲,想起榻上昏沉之際胡亂念着大女兒閨名的老爺子,心中也拿不定主意,便進門禀報。
床榻之上,江青山須發皆白,蒼老的臉上折出深深的皺紋。他雙目緊閉,一聲一聲念着什麼。
江伯俯下身,聽到了大小姐的閨名。
他念着:“雪兒,爹錯了,爹不該……”
“老爺。”江伯輕輕搖醒了他:“蕭瑜來了。”
聽到這白眼狼的名字,江青山渾濁的眼珠一瞬間變得通紅,幾乎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