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院内。
門童剛走,又有一小厮在門外恭候,十三四歲的年紀,穿着幹淨利落,垂首帖耳稱有事随時差遣。
連府中一名下人行事都如此規矩嚴明,不怪乎明城江氏盛名在外。
陸石不由想到了江懷玉,雖有些少爺脾氣,心腸卻是頂頂好的,什麼家風養什麼人,這話果然不假。
不知小寶在他身邊怎麼樣了……
打發走小厮,蕭漓一轉身,就看見自家夫郎垂眼坐在桌邊,薄唇微微抿起,神情失落的樣子。
他略一思量,便知這是想孩子了。
說起來小寶是他的兒子,原與陸石毫無幹系,如今不過短短兩個月,倒是比他這親生的相處更親昵些。
他從懷中摸出一個信封,遞到夫郎眼前。
陸石擡眼,茫然道:“什麼……”
蕭漓把信封往前送了送:“江小少爺的信,本來昨日便到了的,隻是夜裡……”
他含糊了一下,白皙的臉皮泛起一層薄紅:“……便忘了。”
“哦——”
陸石腦海中閃過昨夜一些畫面,熱意直沖脖頸,忙低下頭胡亂應了幾句,接過信封拆開。
許是知道陸石識字不多,信紙上的内容很簡短,大意是小寶很好,雖然有些思念雙親,但情緒還算穩定,林大夫給開的藥每一頓都會乖乖喝掉;善濟堂薄利多銷,口碑蒸蒸日上,銀子嘩啦啦地入賬……
信紙後附了一張畫紙,是小寶皺着小眉頭喝藥的場景,小黑在他腳邊蹲着,伸着舌頭仰頭看他……
陸石的指腹撫摸過畫紙上小家夥惟妙惟肖的眉眼,心中湧起一股疼惜。
這麼小的孩子,懂事得令人心疼。
“你說,我們能要到千年檀灰嗎?”他喃喃着,語氣中透露出憂心。
見他悶悶不樂,蕭漓收了信紙,屈指在他緊皺的眉峰輕輕一彈,肯定地回給他一個字:“能。”
陸石吃痛,捂着眉頭擡眼看他,似是嗔怪他小孩一般作派。
蕭漓覺得有趣,便湊近他神秘兮兮道:“況且若是這個辦法不行,我還有一招,那就是——”
他故意拖延,見陸石眼睛亮起來了,才慢悠悠貼着他耳邊說道:“我們去偷。”
陸石瞪大了眼:“你——”
大抵是偷東西這個想法太大膽,他結巴了一陣,望着蕭漓那張聖人般的臉,表情逐漸變得不可置信。
蕭漓笑盈盈地看他。
十幾息後,陸石放下手,臉上露出掙紮之色:“那……我們要怎麼去偷唔、那個……”
“偷”字咬得極輕,像含在嘴裡一般,還未說完他已羞愧地低下了頭。
蕭漓瞧着他這般情态,方才褪下去的薄紅又上了臉,忍不住湊近低聲逗弄道:“偷什麼?你不說我還以為是偷——情呢。”
話音剛落,陸石像被刺激到了似的,“蹭”地一下站起:“我、我不和你說了!”
随即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好好好,不說了。”蕭漓笑着去拉他手,語聲柔和地哄。
陸石臉色爆紅,低着頭控訴:“你作弄我。”
蕭漓拉了他手輕輕晃晃,語中掩不住的笑意:“不是作弄,是我的夫郎太可愛,教人忍不住便想逗一逗。”
被拉住的那隻手蜷了蜷,滿是粗糙硬繭的指腹碰到對方光滑白皙的肌膚,一碰即收。
陸石低聲反駁:“我不白,也不軟……哪裡可愛了。”
“昨夜,你咬唇隐忍的模樣就很可愛。”
蕭漓和他咬耳朵,呼出的氣流夾着淺淡的松柏香往他耳眼裡鑽:“你望向我時的眼神乖得要命,每一聲逸出的喘息都像往我的血脈裡注入情藥——”
陸石被他越說越臉熱,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
自從打破那層隔閡後,這人是越來越不要臉了,不僅想盡各種理由與他同床,還花樣百出,以緻陸石現在看到什麼都能産生聯想。
偏偏素了多年的身體不争氣,任對方予取予求,食髓知味。
見他難堪得身體都在發熱,蕭漓收了話語,歪頭看了自家夫郎片刻,珍惜地吻上他的耳廓,細密的吻一路往下,停留在唇角。
“不要拿别人比較。”他輕聲道:“陸石,你獨一無二。”
陸石身體輕輕一震,他睜開眼,望進蕭漓那雙墨黑如海的眸中:“我——”
他張了張嘴,那一瞬間所有難堪褪去,膨脹的心緒如同漲潮的海水充盈了胸腔,陸石聽見自己清晰的吐字:“我、有讓你舒服嗎?”
那片墨海突然停止了流動。
蕭漓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一息、兩息、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