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的玉手撩開碧紗,溫瑜微微彎腰,輕軟的紗撫過頭戴的白玉冠,他大大方方邁出一步。
從裡間離開之際,溫瑜若有所思側身東望。
沒有他在,阮歡棠身心放松,她雙手捧着甜白釉杯子,滿眼星光閃閃亮,唇邊沾上一圈白色酥油。
兩側丫鬟在旁擡袖掩笑。
茶湯混合酥油,裡面加了牛奶,微微的苦,之後是濃郁的醇甜,嘗起來還真似奶茶!
阮歡棠笑盈盈,羽睫輕斂,她一口接一口喝下,腹中頓時暖意融融。
溫瑜一怔,心情變得微妙,好似有一隻小爪子,點撥他的心弦。
觸碰過她豐頰的手輕擡,溫瑜眸色一暗,摩挲染上她體溫的兩指,放到鼻尖輕聞。
一縷芬芳柔軟香氣融入鼻息,深藏的陰暗妄念得到撫慰,全身的骨血沸騰一瞬。
溫瑜氣息短促紊亂,神色晦暗不明。
伴着皎潔清冷的月色,下人提燈在前,一步步往前,其餘下人則放慢腳步,走在溫瑜後頭。
溫瑜擡眸,彎月高懸于空,孤月無星相伴,他出聲詢問:“藥可送到他那裡了?他還好嗎?”
一名下人回道:“回老爺,小人到時千戶大人正練劍,藥也收下了,還讓小人向您問安。”
“…嗯。”
溫瑜輕輕颔首,放下了心。
他視小魚兒如手足,若非真出這樣的事,他自視身為兄長,怎忍下心罰他。
輕輕地歎息,溫瑜腦子裡回響阮歡棠那幾番話,他不禁起了疑。
一體雙魂?他可從未聽聞過此等匪夷所思之事,還有明芳二字,似乎在哪聽過。
新的一日。
天蒙蒙亮起,清晨的第一縷晨光灑落窗棂,積極向衆人宣告它的到來。
丫鬟們早早地忙碌,喚醒熟睡的阮歡棠,“娘子醒醒,洗漱後,早膳是要去老爺那處用了。”
阮歡棠睡眼迷蒙,毛絨絨的小腦袋深埋被窩,哼唧着撒嬌,不舍得從被窩裡出來。
“娘子…娘子……”
無奈丫鬟搖晃她雙肩,使得她沒法繼續躺下。
丫鬟們擔心黃管家會怪罪她們,畢竟是她們本職内應做之事,阮歡棠一起身,她們便動作迅速,為她穿衣洗漱,一番收拾。
阮歡棠眼前眼花缭亂,她再眨眼,人已經到了小道上。
迷迷糊糊想起丫鬟的話,阮歡棠疑惑得很,“昨日我不是一個人用膳嗎?怎麼今日……”
丫鬟們回她:“老爺要帶娘子出府呢,至于出府做什麼,我等不知是何事。”
想是再去道觀,之後要回宮了。
阮歡棠如此一想,痛心感歎時間飛逝,她的好日子也到頭了,回宮就得遭劇情荼毒。
算了算了……
她忍着難過,心裡不住安慰自己。
她不聰明,隻是個普通人,幹脆擺爛算了,該吃吃該喝喝,大不了…大不了就一死!
丫鬟們看阮歡棠一會哭一會笑,她們臉色也跟着精彩變化,二丈摸不着頭腦。
娘子這是…能跟老爺出府玩,高興得要哭了?
阮歡棠心裡好受些許,一想到女主的情況,心情一下複雜。
不過,她之後也能安全一段時日了。
想着想着,阮歡棠穿過青色圓拱石門,滿是秋色的庭苑恰入眼簾,杏黃的枯葉鋪滿一路,兩個下人動身過來掃走落葉。
庭院靜谧安逸,阮歡棠來後,下人出聲打破了這份安靜。
下人掀簾彎下腰,“娘子請進。”
阮歡棠繞開水墨梅花屏風,室内殘留溫馨暖色燭光,照在臉上,令人有種歲月安好的恍惚感。
拐過一面可移動折疊紗屏,阮歡棠先是看到一桌子散發香氣的佳肴,她聞着飯菜的香氣,加快了腳步。
下人拉開梨木座椅,阮歡棠坐下了,才看到身邊坐着的溫瑜。
今日的他着墨青色褡護,大帽沒戴,隻用了網巾,縧帶挂條五彩長命穗子,另系繡有墨竹香包一個。
阮歡棠心神微動,他這一身顔色深,一般不好駕馭,但他穿起來既有幾分少年氣,又不失儒雅。
不光衣冠楚楚,他十指指甲幹淨整潔。
一雙玉手骨節分明,右手戴兩枚白玉手記,手背青色的脈絡隐現,看起來有着一定力量感。
看來他還是個注重修飾邊幅的人。
她心裡暗想:美人就是美人,穿什麼都好看!還有他雙手好好看,不知道被這雙手牽着是什麼感覺……
又看一桌三菜一湯,正好是‘秀色可餐’!
她又是在講些亂七八糟的話。
溫瑜眼睫輕輕顫抖,耳尖微紅,他淡定掃了眼阮歡棠渾身,目光在她雙手上稍有停頓。
她的一雙小手恢複得很好,結的痂已淡去大半。
嗯…她這雙手比他小很多,他一隻手能包住她兩手。
随後,溫瑜微惱意識到自己被阮歡棠帶偏想法,他面上不顯,挑眉一笑,“小娘子昨夜可睡好了?”
“還、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