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村莊靜谧祥和，土狗趴窩，尾巴貼着地輕輕掃動。

扭扭半個身子探出床沿，一隻腳勾着，一隻腳尖試探着向下伸。

以緩慢而堅定的速度成功落地，扭扭拍了拍胸脯壓驚，自己穿好鞋，轉頭看了眼熟睡的趙秀雲，悄悄打開門溜去了樓下。

扭扭拖着闆凳面對側門坐下，乖乖等餘洪來找他。

姜峰說像他這樣大的寶寶是不能自己出門的，那些沒有小寶寶的叔叔阿姨會把自己帶走。

暫時不想更換父母的扭扭很認真地點頭應下了，即使一個人在家也不會輕易開門。

除了不出門，扭扭也很少做危險的事。

他怕痛、怕黑、怕餓、怕生病，更怕看到家人傷心的模樣。

即使扭扭很少接收到來自周圍人的負面情緒，他的許多第一次都被刻意記錄下來，他在歡呼和鼓勵中成長。

但在腦海深處，總有一雙雙悲傷的眼睛，注視着他，強烈的情緒籠罩在他們之間，是伴随着心跳鼓噪的跳動，喃喃聲萦繞耳畔……

有時他在半夜驚醒，江椿和姜峰會将他圍在中間，輕輕地拍他的背。

一遍遍說，寶寶不害怕，爸爸媽媽在你身邊。

不要害怕摔倒，媽媽會牽住你的手，爸爸會托住你的身體。

不要擔心分别，身邊總會有人抱起你，會聽你訴說每一件委屈。

豺狼虎豹叼不走被愛的小娃娃，妖鬼蛇神不能傷害你。

……

等了一會兒，扭扭就坐不住了。

他繞着院子轉圈，想抓住影子。

去竈台邊抽出幾根捆好的稭稈，回憶着姜父的手法編一隻奇形怪狀的螞蚱。

從二樓書房裡找出一盒蠟筆，興緻勃勃地在一樓走廊的牆面上作畫。

先畫一個大大的扭扭，牽着小小的爸爸媽媽。

再畫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手牽着手……分别站在爸爸媽媽的頭上。

最後畫一個餘洪，由于扭扭的兩隻手已被占得滿滿的，所以餘洪隻能牽住扭扭的腳。

為了整體的美觀性，扭扭不僅用了不同的顔色，還畫上了太陽、綠草和小鳥。

牆面很大，很多地方還空着。很不美觀。

扭扭有些糾結要不要畫上自己喜歡的食物，來填補一些空白。

不過就在此時，門被推開了。

扭扭興奮地跑去迎接，來人正是餘洪，興奮地帶他看自己的畫作。

餘洪很難描述自己的心情。

扭扭揚着笑臉，像兔子一樣蹦蹦跳跳來牽他的手，心裡好像塌下去一塊，恨不得狠狠揉搓小兔子的臉。

但那半面牆上五彩斑斓的一坨坨不明物體映入眼簾時，即便是他也很難再維持樂觀的心态。

“妞妞，這是你畫的嗎？”

“對呀，這是扭扭，這是洪洪，這是爸爸媽媽……”

餘洪的大腦飛速運轉，想着該如何幫扭扭掩蓋罪證。他實在不忍心看到扭扭被說一句重話。

隻聽“吱呀”一聲木門打開，是姜父回來了。

餘洪一個轉身，将牆面擋在背後，“姜爺爺。”

“哎，小洪啊。我回來翻稻谷，你帶着扭扭上外邊玩去吧，灰大！”

“扭扭怎麼躲在哥哥後面，想給爺爺一個驚喜嗎？”姜父俯下身調笑扭扭。

“爺爺，看我畫畫呀。”扭扭從餘洪身邊蹦出來，迫不及待地說。

餘洪急得想去捂住扭扭的嘴，讓他不要再主動暴露罪證了。

扭扭毫無所察地拉着姜父略過餘洪，指給姜父看全家福。

要餘洪眼睜睜地看着扭扭受罰是種折磨，于是餘洪閉上了眼。

“扭扭真聰明，畫的是什麼，給爺爺說說。”姜父抱起扭扭，耐心地聽他解釋。

“……這是扭扭……這是爺爺……這是洪洪”扭扭稚氣的聲音顯得很認真，不厭其煩地向他畫作的觀衆介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