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洪沒啦!”
“什麼沒了,我還在呢。”
“風筝沒啦!”
餘洪顧不上猛然擡頭被陽光蟄得酸澀的雙眼,在天空中四處搜尋着風筝的影蹤。而輕飄飄的線軸無疑彰示着他又一次的挫敗。
“綿綿糖什麼時候來呀?”扭扭抓着餘洪的衣角站起身,臉頰親密地貼着餘洪的腹部,黏黏糊糊地問。
“妞妞是說棉花糖嗎,哥哥下次放學給你帶。”餘洪沒多想,隻覺得是扭扭嘴饞了。
沒能得到理想的回答,扭扭有點難過地撇撇嘴。
天上的棉棉糖高高地挂,風筝飛上去,飛得高高的,好像差一點點就能采到,風筝落下來,棉棉糖卻落不下來。每回風筝平安落地,扭扭心裡都在暗自歎氣,用風筝采摘綿綿糖一定是件非常困難的工作,隻有年紀大的爺爺能成功,把采下的綿綿糖裝到罐子裡,小朋友需要時再用棍子勾出來。
餘洪的年紀太小,還沒有長出和綿綿糖一樣顔色的頭發,所以體貼懂事的寶寶絕對不能表現出沮喪的樣子讓餘洪傷心。
上一次風筝意外飛走,卻給足了扭扭期待——風筝載着綿綿糖會飛得慢一點,就像等老爺爺抓住輕飄飄的綿綿糖把它們壓得小小的,都需要時間。
天才寶寶完全臣服于自己的機智,隻等着餘洪帶來綿綿糖享用。
可天不假年人不遂願,第二天,扭扭跟着江椿返城,而并不知曉扭扭心思的餘洪早早背上書包上學堂。
想到傷心處,扭扭泫然欲泣。餘洪一驚,趕忙蹲下身托住扭扭的臉頰,“妞妞,寶寶,你餓了嗎,咱們去烤玉米吃吧。”
“玉米在哪裡呀?”
“到咱家田裡摘。妞妞要抱還是牽。”
扭扭伸出手拉住了餘洪的手指,因為發育比常人慢些,扭扭的手也更小。軟軟一團捏在手裡,柔若無骨,輕易就叫人陶醉在這觸感中,不知不覺就攥緊了。
餘洪在不斷的試錯中摸索到了最恰當的力度,既能牢牢握在手心又不至于捏疼了他。
玉米、地瓜、蠶豆等作物大多栽在直行的大道兩旁。
餘洪牽着扭扭走出稻田,兩腿高低錯開下蹲,讓扭扭坐在腿上,扯了幾根草擦幹淨扭扭的鞋邊,才領着人往玉米地走。
……
“小洪啊,領着弟弟去哪玩啊?”
“張奶奶,我們打算摘幾個玉米回家蒸着吃。”
“那好,可不能再到人家院子牆根燒火烤番薯什麼的了,得虧沒出事。”
兩禮拜前,餘洪偷摸搭竈烤火的地點被人順着白煙一鍋端了。
那院荒了好多年,又在村裡最西頭,村民串門都不打這邊過。加上一直沒見那家子人回來,便被餘洪偷摸占領了。院子邊的矮牆防風,不遠處還有露天盥洗池,想來是方便侍弄花草的,籠頭還能出水。火要真着大了,還能接點水滅火。
被抓現行時,餘洪帶着扭扭試驗地瓜是埋在碳裡焖着香,還是架在火上烤着香。
說不巧也巧,那天村裡宰豬,豬跑了。
豬雖胖,但身體靈活,在村頭巷尾橫沖直撞。一群人在後頭追,另一群則繞路意圖包抄,這一繞就瞥見了這詩情畫意的袅袅炊煙,将餘洪美好的一天無情終結了。
此事就此宣揚了出去,餘洪回家不僅挨了打還挨了一天餓,臉色比木炭還黑。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扭扭在此事中被定性為受教唆的受害者角色,被投喂了一個臉蛋大的烤紅薯。
……
張梅還想說些什麼,就見扭扭懵懂地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雖然早知道老姜家孩子長得好,但比年畫娃娃還漂亮靈動的臉蛋次次照面都撩動張梅一顆慈愛之心。
像餘洪那樣濃眉長眼的不是不好,隻是餘洪身量打小就超乎超人,又皮實,曬得通身黝黑,還做出貼着人家牆根燒烤的惡劣行徑,實在讓人難以生出憐愛。
尤其是他與扭扭同時出現,襯得扭扭原本就白嫩的肌膚更瑩潤,頭發烏黑濃密,眼睛大而亮眼尾拉長上揚有些俏皮而睫毛又自然垂落,打下一片陰影平添幾分朦胧。鼻子小巧鼻尖微微上翹,草莓果凍似的嘴巴輕抿着。
比瓷娃娃更精緻,比小鹿更無辜。
張梅向扭扭招了招手,“哥哥掰玉米,寶寶到路邊等哥哥,奶奶陪你。”
說着,還從籃子裡掏出個又大又紅的柿子,是她從隔壁村娘家果園裡摘的,帶回家給孫女解解饞。
十來個個紅彤彤飽滿的柿子被厚布妥善地包裹住,怕孩子吃多了涼胃,張梅才挑了個個頭稍小些的掰開喂到扭扭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