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她便是太剛正不阿,以至于獲罪時連個肯幫她說話的都沒有。若她當初能夠圓滑些,或許臨死前能有人通風報信呢。
不過,那些人自身都難保了,哪還敢幫她說話。
轎攆上的女子望着溫言這模樣,眼神複雜。仿佛在她眼中,溫言本不該如此的。
女子俯身望着跪在地上的溫言,問:“你是從尋芳樓裡出來的?”
溫言恭恭敬敬地跪着,她酒意消了大半,此刻琢磨着那女子的話,竟聽出了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
這位姑娘因為她去尋芳樓而動怒?
真是奇怪,大昭似乎沒有律例禁止人去秦樓楚館。她與這姑娘素不相識,這位姑娘為何不高興?
難道說這姑娘被心上人背叛,所以見不得人尋花問柳,才這般生氣。
若真如此,她斷不能去觸黴頭。
溫言見那女子一臉怒意不見消減,忙道:“貴人莫要誤會,我雖是從尋芳樓裡出來的,但我絕非為了行那種事進去的。”
女子聽溫言這般回答,眉頭才舒展開來。她望着溫言,問道:“那你是為了何事?”
溫言假裝傷心道:“是我的心上人不肯見我,我一路跟來,才知他有了新歡……”
溫言說得聲淚俱下,她抹了兩下眼淚,見轎攆上的人似乎沒有動容,她又解開發帶,一頭長發披散下來,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繼續說:“貴人這般痛恨這花柳之地,想來也是遭到了心上人的背叛。你我同病相憐,貴人就不要為難我了罷。”
溫言心想,她都這般說了,轎攆上的貴人大約會以為她是可憐人,必不會為難她。
她偷瞄了一眼轎攆上的人,之間那人眉頭又擰在一起。這貴人一定是痛恨那些朝三暮四之人,絕不會計較方才她沖撞之事。
轎攆上的人挑眉,眼中帶着幾分戲谑:“你的心上人?”
“是、是我的心上人……”溫言說這話時心虛得厲害,她雖算不得完完全全清心寡欲,卻也沒什麼心上人。這一世她不過十八歲的模樣,若說為此事如此失态,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轎攆上身份不明的貴人繼續追問道:“既是捉奸,為何自己喝成這樣?”
不但喝成這樣,還沾了一身的脂粉氣。若非她散了頭發,方才那樣子,和隻知道尋花問柳的纨绔有何不同?
溫言眼神閃躲,言辭閃爍:“自然是為了借酒消愁。”
女子俯身審視着溫言,見她一臉心虛,繼續問:“那麼,你于科舉考卷上畫着密密麻麻的王八,也是因為心中有愁緒?”
溫言聽着這話,膝蓋一下子軟了。
她嘴上說着“貴人何出此言”,腦海裡不斷回憶,這究竟是哪位大官家的小姐,怎的知道她畫王八的事情?
她交上的考卷,按理說是會被直接丢掉才是!
這位姑娘不像是與她偶遇,倒像是特意在此攔她。
這究竟是哪家的小姐,她實在不記得自己前世得罪過這等角色。
溫言的酒徹底醒了,她跪在地上,搪塞道:“貴人說笑了,我一介女流,怎能參加科舉?”
轎攆上的人沒有繼續逼問,而是給身旁侍從使了個眼色,那人會意,立刻将溫言綁了起來。
溫言雖然酒醒了,可手腳還是發軟,她掙脫不得,隻能哀嚎道:“貴人,我是好人家的姑娘,你若将我綁了去,我娘親定會去報官的!”
女子挑眉,漫不經心道:“若你娘親得知你此時不歸是為了尋花問柳,不知她又當如何?”
溫言聽了這話,立刻閉上了嘴。
比起夜不歸宿,好像是被娘親發現來這種地方更嚴重些。
為了不讓娘親擔心,她還是暫時依了這位姑娘吧。
可眼前這位姑奶奶究竟要帶她去哪兒啊!
不過是撞了一下這姑娘的轎子,她又是下跪,又是磕頭,并無半點失禮,這姑娘怎麼就是揪着她不放。
現在是宣化五年,皇帝可還不是昏庸之輩,就算這姑娘是權貴之女,草菅人命也是不對的。
想到這,溫言稍稍放心了些。
可她還沒放心太久,便傻眼了。
她被人五花大綁地推着,一路來到了一處熟悉又陌生的宅邸。
這宅邸她太熟悉了,這正是她前世為官後皇帝賞的宅子。
這一世宅子好像沒太有變化,隻是那匾額上的三個字讓她覺得有些陌生。
溫言望着那宅子,愣在大門口,任憑人怎麼推她,她的腳步都動不了一點。
她有些想不明白,前世她住了十多年的府邸,怎麼成了公主府?
這宅子是她考上狀元時皇帝賞的,後來她官至丞相也未曾擴建。
這宅子給公主住,未免有些寒碜。
不對啊,大昭除了冷宮裡那位,哪還有什麼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