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言坐在雅座,見台上美人伴着琴聲、踩着鼓點翩翩起舞。美人一颦一笑皆是萬種風情,明明台下那麼多人望着,溫言卻覺得那美人在與她對視。
溫言不僅感歎,這裡可比朝堂上勾心鬥角有意思多了。
雖說宮中宴飲,也會有歌舞助興。但宮中歌舞,總少了幾分風情。
這裡的歌舞不僅賞心悅目,身旁還有美人不住的往她嘴裡喂吃的,而那個隻顧着掃興的妙香已經被她趕了出去。
到了深夜,溫言看夠了歌舞,飲夠了美酒,放下兩張銀票便欲離開。
美人見溫言要走,有些不舍道:“小公子,明日你可還會來看奴家?”
尋芳樓的美人縱情風月多年,還未見過溫言這般禮數周全樣貌俊美之人。
溫言往那一坐,隻是吃東西,看歌舞,半點逾矩的事情都不做。
望着這裡的美人,溫言也有些不舍。若非她娘親管得嚴,入夜必須歸家,不然溫言今晚大約都舍不得走了。
溫言流連于此除去好奇這些事情,也因着前世她過得太苦,這一世總要好好享受一番才是。
隻是若再不回家,娘親便會着急。溫言擺了擺手,搖搖晃晃地出了尋芳樓。
臨走時,溫言對那美人道:“明日,明日我還來尋你們……”
前世溫言步步謹慎,唯恐被人瞧出身份,從不敢飲酒。這一世她不必顧及這些,倒是體會了一把飲酒的暢快。
隻是這酒喝進肚子的滋味是不錯,但不肖片刻便有些暈了。
溫言才出了尋芳樓的大門,沒走兩步便撞到了一轎子上。
原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可那轎子旁的小厮竟直接拔刀對着溫言,好生厲害。
溫言還以為自己是前世那人人都得側目而視的丞相,突然被刀架着,她冷聲道:“你是何人,連我都敢沖撞?”
先帝在時,就連皇子對她也得禮讓三分,這個小厮竟敢對她拔刀,當真是不想活了。
溫言話音剛落,走在轎子前的小厮便呵道:“好大的膽子,見着我們長公主,不行禮也就罷了,還敢這般大放厥詞!”
小厮氣勢洶洶,溫言卻被逗樂了。
真是有趣,大昭哪來的什麼長公主?
溫言晃晃悠悠地扶着牆站好,笑道:“你是哪家的小姐,敢打着公主的名号招搖,也不怕被抓去殺頭?”
溫言記得清楚,大昭受寵的皆是皇子。至于公主,冷宮裡好像有一個,叫什麼拓跋甯安。
那位公主的母妃原本好像也是寵妃,隻是那妃子後來不知怎的誕下了一個怪胎,遭到了皇帝的厭棄,連帶着幼女也被打入了冷宮。
後來那失寵的嫔妃病死,隻留公主一人被冷宮裡的宮女帶大。
若非匈奴來犯,匈奴的使者傳話過來,說要帝王派公主出來和親才能停戰,人們幾乎要忘記了冷宮裡還有位公主。
那公主險些被丢去和親,還是溫言于朝堂上力排衆議,又于京城裡散布謠言,說公主身患頑疾,不久于人世,這才救了那公主。
溫言隻是不忍一個女兒家被送去那等蠻荒之地,事後她也不知自己所為是對是錯。若是留在冷宮受人欺淩,能遠離大昭也是好的。
隻是覆水難收,那次之後,公主也不好指婚,大約是要老死宮中了。
溫言到死都沒見過那個公主,也不知後來大皇子繼位,那公主又該如何在皇宮中活下去。
罷了罷了,都是前塵往事,想這些做什麼。
前塵往事?
溫言忽然反應過來,如今她可不是什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她隻是溫家的小公子。
若真撞着了哪位權貴,當賠禮謝罪才是。
冷風吹過,溫言清醒了幾分。
望着眼前奢華的轎攆,溫言有些疑惑。莫說是京城裡的權貴,就是那些權貴身旁的小厮,溫言都十分熟悉。眼前這是哪位達官顯貴,她從前竟未曾留意。
不管怎麼說,先磕頭才是。
溫言還未來得及跪下,便見一白淨纖細的手撥開轎簾。轎簾後,一女子身着華服,整個人不僅看着矜貴,更是美得攝人心魄。
奇怪,若京中有這樣好看的貴女,溫言不該不認得。
思索間,溫言打了個酒嗝,見轎攆上的姑娘實在好看,她這般失儀,竟有幾分難為情。
女子似是被溫言身上的酒氣熏着了,她蹙眉道:“你方才說是我沖撞了你?”
溫言見女子周身氣派不同尋常,萬一是哪位王爺的女兒也說不準。
她聲音冷冽,溫言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大約真是哪位權貴的女兒,如今她無權無勢,可不能得罪了。
溫言趕忙跪下,磕了個頭,恭敬道:“是小人喝多了,沖撞了貴人,還望貴人莫怪。”
這一世,她得學着能屈能伸才是。
見着了達官顯貴,該磕頭磕頭,該遞銀子遞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