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肯尼迪機場的電子屏閃爍如星,宋歲昭攥着登機牌的手指微微發顫。檀木手串在腕間輕輕碰撞,提醒着他這次歸國是為了面包坊的原料采購。三年過去,皇後區那間飄着黃油香的小店早已成為他的避風港,可此刻鼻腔裡萦繞的消毒水味,還是讓記憶不受控地翻湧。
"先生,請出示護照。"值機員的聲音驚醒了他。宋歲昭低頭翻找證件,餘光突然瞥見玻璃幕牆倒影裡那個颀長身影——黑色羊絨大衣,金絲眼鏡下的側臉冷硬如刀,右手無名指上本該戴着婚戒的位置,空出一道蒼白的戒痕。
呼吸瞬間停滞。宋歲昭死死盯着地面,直到陳安瀾的黑色皮鞋停在他腳邊。消毒水與雪松香水的氣息将他籠罩,那是記憶裡最熟悉又最恐懼的味道。
"宋歲昭?"陳安瀾的聲音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帶着砂紙摩擦般的沙啞。值機員好奇地打量着這詭異的對峙,宋歲昭卻感覺血液都凝固在血管裡。他不敢擡頭,怕對上那雙永遠帶着占有欲的眼睛,更怕看見自己在其中破碎的倒影。
突然,廣播裡傳來航班延誤的通知。陳安瀾的手閃電般扣住他的手腕,檀木珠硌得生疼:"跟我走。"宋歲昭被拽着踉跄前行,行李箱在地面拖出刺耳聲響。路過咖啡店時,他看見玻璃窗裡自己扭曲的表情——蒼白如紙的臉,還有陳安瀾緊扣他腕骨的手指,像極了三年前那個被鎖在地下室的夜晚。
貴賓休息室的門重重關上。陳安瀾将他抵在真皮沙發上,大衣下擺掃過他顫抖的膝蓋。男人俯身時,宋歲昭聞到淡淡的酒氣,混着陌生的柑橘香——不再是記憶裡濃烈的雪松,倒像是林夏常用的護手霜味道。
"為什麼回來?"陳安瀾的拇指摩挲着他手腕内側的舊疤,那是試圖割腕逃離時留下的痕迹,"是陸沉讓你回來的?還是說......"他的聲音突然哽咽,"你終于想起,這裡還有個人發了瘋地找你?"
宋歲昭劇烈掙紮,手語比劃得淩亂:放開我!我隻是來有事! 其實他得知陳安瀾要來這邊的消息,為了避開他,才回來的。便簽本從口袋滑落,紙頁間掉出張泛黃的照片——是面包坊開業時,阿傑和林夏站在彩帶前的合影。陳安瀾撿起照片的瞬間,瞳孔劇烈收縮,照片邊角被他捏出深深的褶皺。
"面包坊?"陳安瀾突然笑起來,笑聲裡帶着絕望的自嘲,"當年哭着求我讓你學烘焙的人,現在居然在紐約開了店?"他扯開宋歲昭的衣領,鎖骨處淡粉色的疤痕在空調風裡泛着微光,"這些疤都淡了,是不是和新朋友在一起,連疼都不記得了?"
記憶突然閃回地下室的鐵架床。陳安瀾用皮帶捆住他的手腕,紅酒順着他脊背的鞭痕流淌:"叫哥哥,出聲就放過你。"此刻眼前的男人卻眼眶發紅,金絲眼鏡滑到鼻尖,露出布滿血絲的眼睛。宋歲昭突然發現,陳安瀾的鬓角生出了白發,西裝袖口也磨得起了毛邊。
休息室的門被敲響,陳安瀾猛然将他推進衣櫃。黑暗中,宋歲昭貼着陳年西裝的布料,聽着外面工作人員的詢問聲。檀木珠在狹小空間裡碰撞,混着陳安瀾壓抑的呼吸,竟讓他想起偷渡那晚,蜷縮在貨輪集裝箱裡的窒息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