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覺到嗎?時臨亦。你有感覺到嗎?我在觸碰你。”
我嚴嚴實實地踩在筆帽上方,等時臨亦接近我的時候把手伸出去戳中了他的臉頰。
軟軟的,熱熱的,比我在鋼筆裡感受到的要舒服。
我騰空而起,順着時臨亦的臉緩慢上升,整個過程我的手都沒收回去,很輕地摸着時臨的臉頰一直到眉骨。
最後像以前時臨亦按我頭那樣重重地拍了下時臨亦的額頭。
為什麼是額頭呢,因為我發現我不能離開本體太遠。
正好這個距離隻夠我到時臨亦的額頭。
我估測了一下,半徑大概三十厘米。
這是我活動的範圍。
但是。因為時臨亦在上課的時間裡會把我放在口袋,有的時候是斜插袋,有的時候是胸襟袋,偶爾會把我放在桌子上。
我在胸襟袋裡可以爬到時臨亦的肩上,時臨亦趴在桌子上或者低着頭記筆記的時候,我可以躺在他的頭發裡。
我跟時臨亦表達了這個想法,時臨亦彎了彎眼眸答應了,并讓我不要擔心,他不會說什麼。
我歪着腦袋看了他一會,笑吟吟地爬到了時臨亦的胳膊上。
“時臨亦,你猜我現在在哪裡呀?”
“這裡。”
時臨亦按了按自己的胳膊,我感覺我腳踩的地方軟乎乎的,像是坐在公交車後座上,車子開過一連串的減速帶或是較為颠簸的上下坡。
好玩又有趣。
感覺自己也在颠簸。
我快速眨了幾下眼睛,心情有些澎湃。
“時臨亦,時臨亦。”
時臨亦低嗯了一聲,“叫我做什麼?”
“你可不可以帶我去海邊呀?我想坐船,我有點好奇坐船和坐車的感覺是不是一樣的。”
時臨亦:“你坐過車?”
我點點頭,複又想起時臨亦看不到,懊惱地捂住了臉,悶悶地說:“坐過呀,你之前有一次坐公交車,那個時候我也在。你把我塞口袋裡了,你忘記啦?”
時臨亦眼睛空蕩,似乎在回憶。
我說:“那已經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了,你忘記了也正常,我也是才想起來的。”
“我記得那天還下着雨,你把我揣在兜裡,拿出來的時候還用紙巾擦了擦。”
時臨亦露出回憶的表情,眉心微蹙,似乎遇到了什麼困難。
我漂浮着爬到時臨亦的肩頭,手腳并用,把手掌按在時臨亦的眉心揉了兩下。
“不是很重要的事,想不起來就不想了。”
時臨亦似有疑惑,問:“你怎麼記得的?你之前不是說自己總是突然失去意識,斷斷續續的醒來嗎?”
我瞥他一眼,手掌揉了揉時臨亦的眉心,很平靜地說:“我記得啊,我記憶力很好的。”
見時臨亦不太明白,我多說了兩句補充:“我是一支鋼筆,筆的記憶力都不錯。”
“而且那個時候我沒有昏迷,我當時正好醒過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你抓到手裡了。”
我才不會告訴他,被抓到手裡的時候,我幾乎是不可自已地哀叫了一聲。
那是我第一次睜開眼就看到一個放大了臉龐的人出現在我的視野裡。
像螞蟻看見大樹,爬蟲遇見高樓,小動物碰到自己的天敵。
猝不及防,驚恐萬分。
那一聲後,雖然我很快平複了下來,但還是留下了陰影,好長一段時間沒敢睜開眼。
不睜開眼,就看不到外面,看不到外面其他感官就會以倍數增大,觸感和聽覺擴大了兩倍,閉眼時連時臨亦的呼吸聲也能聽見。
所以車輛晃動,機器轟鳴,路人窸窸窣窣的低語,我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記憶對我很有用,從人們的談話中我一點點的了解了現代社會。
不多,但至少不會讓我覺得自己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筆。
“抱歉。”時臨亦的聲音低低的,情緒在一瞬間低落了下來,“我不記得了。”
我用力拽了一把時臨亦臉上的肉,沒拽動,胳膊還有點發酸。
我擡起下巴站在原地,忽地發出一聲冷笑。
“時臨亦,你就仗着我小欺負我。”
時臨亦懵了,語氣裡充滿了不可置信:“我欺負你?”
我抱着胳膊輕輕揉了揉、堅定地說:“對!我都看到了,你剛剛在偷笑。”
時臨亦還想反駁:“我沒有,我為什麼要笑?”
我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從他的臉上呲溜滑了下去,落在了時臨亦的肩膀上。
從上而下降落的好玩程度遠遠大于時臨亦本人,而且下落的過程中,我覺得我帥極了。
我蹦起來用力踩了一腳時臨亦,然後飛快地飛起來捕捉時臨亦的表情。
當看到時臨亦那張充滿欺騙性的臉上露出疑惑和閃躲後,我開口:“因為你覺得我對你造不成傷害。”
時臨亦:“什麼?”
我氣得腦袋直冒青煙,這個人怎麼這樣啊,還要我自己說出來,多不害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