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随着進來的是方二爺,看到屋内這情形,連忙叫住母親,“母親,您這是做什麼?”并給一旁呆住的趙氏打個眼色,趙氏反應過來,上前扶着方老夫人坐回太師椅上。
方老夫人見此情形,心中一驚,瞧剛才的架勢,很明顯是護着這賤胚子。
冷靜下來打量剛才的舉動,又瞟了一眼,站在蕭璟宣身後的方錦茵,這胚子擡入侯府不到半年,還未曾見過面,這麼快得了恩寵?!
趙氏急忙側身,用帕子左右吸了吸淚水,平複表情,吩咐道:“桂枝,把前些日子些買的六安瓜片新茶泡上。”
方老夫人緩緩坐了下來,冷笑挂臉,“原來是璟宣呀,之前錦茵入府時,人都沒正式瞧過,今兒個,怎麼就登門造訪?”
暗諷新人入府時,人都不出現。
蕭璟宣緩緩松開錦茵的胳膊,上前來到屋内正中間,雙膝下跪,行叩拜大禮,“璟宣拜見祖母,請原諒晚輩失禮,當時隻是軍務在身,皇令不可違,所以隻能讓錦茵委屈入府。”
錦茵看着他行大禮,心生暖意,堂堂威遠侯大将軍,給她撐了這麼一大臉面。想想又有不甘,剛才暗地觀察祖母的表情,剛才這番敲打,本就想試試她在小侯爺的分量……
同時,方二爺聽母親這麼冷眼諷刺,臉色都變了,要知道此時的蕭璟宣正得聖寵,現在連張茂輔表面上都要讓着他,急忙走了過去。
“母親,璟宣是皇命在身,切不可亂意猜測,璟宣專程過來是與我商量令桡的事。”方二爺連忙走上前,雙手扶起蕭璟宣。
“我也是老糊塗,本就是一個妾室,哪能壞了規矩,讓小侯爺過府接親的道理。”方老夫人端坐,擺直身子,看着眼前這位朗俊才,瞟了一眼旁邊的方錦茵,有點後悔當初安排。
蕭璟宣朝錦茵看去,見她低眉順眼看着腳下,“祖母,我家母親很是疼愛錦茵,我在府裡的這幾個月裡,兩人相處十分融洽。”
這時,丫鬟端上茶水,屋裡的人按序而坐。
方老夫人端起茶杯,眼睑微微下垂,唇角卻突然翹起,指尖摩挲杯沿的動作卻透着漫不經心的敷衍,“那是錦茵的本份,不枉我們方府,平日裡嚴加管教,剛才你也别誤會,祖母也隻想教訓,如何為人為妾,可别把方家那些性子帶到侯府裡去,你說,是吧!”看向趙氏。
趙氏心裡還氣憤于她的冷血,更是擔心自己女兒在國公府的情形,不想過多應付,就點了點頭。
蕭璟宣拱手鞠躬一一行禮,笑着道:“祖母,叔父大人,璟宣剛才唐突了,晚輩還以為是錦茵在侯府自由慣了,來這裡耍小性子。若她剛才有什麼得罪的地方,看在小婿的面上,不與同她計較。”
錦茵擡頭看着把她擋在身後的這副肩膀,油然生出一絲安全感,看着他的後背,寬廣偉岸……
“錦茵”,方二爺叫她,她才回神,一絲慌亂地看向叔父,而這一絲慌亂的眼神被方老夫人看在眼裡。
“叔父,昨日我身邊的丫鬟秋霜,從藥渣裡發現一味藥,像知了猴的蟲子,這種藥材吃了,很傷元氣。”錦茵說到丫鬟秋霜,低頭抿一了下嘴,她最清楚秋霜是太夫人安排伺候她的。
趙氏雙手絞緊帕子,看了一眼方老爺,低頭拭淚。
方老爺顯然不清楚後院那些事情,而又有蕭璟宣外男在此,不便過多談論家宅内院之事,便看着方老夫人,“母親,夫人,此事與錦茵細談,我與璟宣先去書房。”
蕭璟宣随應起身,突然轉身同趙氏道,“嬸母大人,城内廼子街有一位苗族女子,有一家婦人疾病類的醫館,不妨去試試。”說完,看了一眼錦茵,朝方老夫人拱手,随方二爺走了出去。
待他兩人離開,趙氏終忍不住,哭了出來。
方老夫人申斥道:“我會害了令儀不成?就聽她片面之詞就來質疑我?!”
趙氏平日裡不與母親計較,如今這般情形,也顧不得三從四徳,直問道,“如今,令儀氣色很差,氣血虧空,媳婦隻想知道這藥是哪來的?為何越補越差?今天還請務必給個實底。”
方老夫人也有不知所措,她是看過那藥方的,裡面并沒有什麼知了猴的東西,這賤蹄子在這吓唬她。
她朝一旁的于媽吩咐道:“于媽,你把那藥方給夫人”,心中也有些擔憂,道:“婉玗,你明天去看看令儀 那孩子,她打小就在我身邊養着,我比誰都看重她。”
趙氏看過藥方,腫着眼,哽噎問道:“母親,您送過去的那藥方沒什麼知了猴的東西,為何令儀孩子怎麼就這樣了?”
“既然祖母心疼姐姐,為何那麼着急送進去一個那妖豔的丫鬟放在姐姐身邊!”錦茵看着祖母,直接道。
方老夫人掃來冷漠的眼神,“不然呢?令儀如今的身子,如何應付得了莊子上的姨娘!她靠什麼立足?你以為靠夫妻情分嗎!”
錦茵一時呆住,無言以對……
“你還讓令儀恪守當家主母本分,殊不知,那個莊子上的姨娘早就動手了!”
趙氏被婆母這麼一說,不繼續胡亂哭訴,清了一下嗓子,“不如按小侯爺說,去廼子街那家醫館瞧瞧?”
方老夫人瞟了一眼方錦茵,“他當然知道,當衆摟着共騎過街,無人不曉得?”嗤笑了一聲。
趙氏看向錦茵,見她心如平鏡,隻是此時她也無心寬慰。
不到半個時辰,外面丫鬟傳話,小侯爺準備回府。
錦茵本來是想跟姐姐讨個公道,卻不知自己太年輕,不了解内宅門道,一時心中亂了起來。
待他們走後,方遊同在方老夫人,聽完趙氏述說經過,一時氣得上頭,“國公府如此陰險小人!我一定要讨個公道!”
趙氏點了點頭,附和道,“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們正愁抓不到把柄,這人送上門來!明日就去國公府讨說法!”
方老太太卻思忖不語,最後慢慢道,“既然找到源頭,想必方錦茵已經交代紫蘭,把那知了猴偷偷挑出來了,令儀就照常喝藥養病,當什麼不知道,免得打草驚蛇。”
回蕭府的路上;
兩人同坐一輛馬車,錦茵頭偏向一邊,不敢看他,本以為他會騎馬回去,誰知她一上馬車,他緊跟着掀簾進來。
與她坐一排,她能感覺到身邊傳來的熱氣,腦海裡出現之前被他半抱的樣子,一時心中亂跳不已,此時不敢亂動,盡量不觸碰到他。
蕭璟宣輕咳一下,附身過來,輕聲問道,“你——近來可好?”
錦茵點點頭,正開口,扭頭正好撞上他靠近來那雙深邃的眼睛,心一亂,忘了要說什麼,故而又低頭。
身邊傳來輕輕地笑聲,耳邊伴随他深沉的嗓音,“剛才在祖母那,不是挺橫的嗎?這會子,怎麼不敢擡頭看我了?”
像陳釀的桃花釀,錦茵頓時耳根灼熱,臉頰滾燙……腦袋空空,怕自己亂了分寸,正想輕輕挪開了些。
突然,一隻精壯有力的胳膊即刻拉住她,一用力拉,她一頭撞進他的懷中,馬車一颠簸,錦茵雙手無意識就環抱住他的腰,正想要掙脫出來,頭上傳來低沉壓抑的聲音。
“别動!錦茵”。
他回京之前,特意繞道去了一步青州,本以為她還在青州,沒想到,她根本沒想過要等他,在青州,弟妹無意有意提及,原來她曾經與高廷安有過婚約,無奈方老夫人從中作梗,把她擡進侯府裡做妾。
想到這,他心思一沉,他這人在感情上,從不勉強,既然這樣,就不要去彼此招惹,可腦子裡還是忍不住不去想她,最後快馬加鞭,一人隻身前往……
此時,他卻像個毛頭小子,低頭看到她,頓時亂了分寸,不知不覺抱得更緊些,似乎還不夠……
低頭想親一下她的芳澤,見她埋頭躲在他懷裡,身子微微發抖……或許,是他一頭熱而已,她本就是不情願入的府。
他慢慢松開,輕輕理了一下她的發絲,整了一下自己的服飾來掩飾剛才的失禮。
錦茵微微挪開了一下,臉朝另一側,想着剛才他的維護,才免于挨揍。
“剛才謝謝小侯爺的幫護”,
“你我何須謝字”,見她開口與她說話,蕭璟宣眉頭展開。
“剛才在書房,我二叔有沒有提到令桡弟弟入您帳下的意思?”
“嗯,剛才二叔就是談這事,你放心,你的事我定放在心上。”
低沉渾厚的聲音從身邊傳來,錦茵臉頓時熱起來。
從馬車到院子,臉上紅燙,心跳加快,昏昏然坐在羅漢榻上。
秋菊進來時,才緩過神來,錦茵輕咳了一聲,坐直看着秋菊,腦子立馬抛開這事,轉開話題;
“秋菊,你覺得祖母是真的不知情這蟲子的事嗎?”
“奴婢覺得方老夫人最是疼愛大小姐的,覺得不會這麼狠心。”秋菊想了想,繼續道,“小姐,如今小侯爺回府了,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