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儀舒散些後,便讓下人都退了出去。
招手讓錦茵坐近些,又柔聲笑笑,長舒了一口氣,“小妹,我讓你來府裡,并不是讓你看顧我身子,我隻是心中煩悶,又不知找何人解語。”
“姐姐,我這朵解語花在這,你慢些說。”錦茵打趣道,邊說邊坐得靠近了些。
“你剛才進來的時候,有沒有瞧着一個年輕貌美的丫鬟?”
“剛才去小廚房的時候,正好瞧見。”
“是祖母前些日子送來的新丫頭,我把她安排在外屋。”
錦茵好奇問道:“祖母這是何意?”
令儀無奈地搖搖頭,“你姐夫——咳——咳——他一氣之下,便睡在書房好些日子,我真是羞愧至極……”
“我這身子,估計是很難生養了,若是往後新人進府,國公府的這門親,算是斷了。”
錦茵恍然明了,上趕子把人送進來!越想越是氣憤,“姐姐,你是當家主母!為何不拒了祖母?”
“小妹,你是知道的,我父親在朝堂,本就無實權,靠着國公府的關系,才保住從五品……”
長歎了一聲,錦茵輕輕握住她手,看着姐姐瘦弱的肩膀如何抗得了祖母的權威,何況還有整個方家在京都城内的地位。
“若我不能在國公府立足,将來方家靠何人?令桡又無心科考,令荞還未及笄,令澤還是垂髫之年……”
娘家就是女方在夫家的門面,現在侯府人丁單薄,無内宅臟腌之事,可姐姐在國公府,本就難以應付,現在加上祖母的強權。
“姐姐,你切不可這般勞心費神,先養好身子才是當下重要之事。”錦茵也不知如何解憂,她又何嘗不是這深坑之中。
錦茵暗想,她現如今,太夫人仁厚,不屑内宅腌臢之事,但不久後,小侯爺定會迎娶正妻,當家主母入府,那勢必會拿她這個小妾立規矩,那時候,她有何可靠?她要如何保護正在考學的小弟……
室内一陣沉默,兩人都陷入沉思……
錦茵看着眼前靠在迎枕上的姐姐,眼眶微陷,臉色蠟黃,嘴唇灰白,身形消瘦,眼神已經失去了往日的神彩……
想起往日,姐姐皮膚光滑細膩,像羊脂玉一般,眉眼有神,一颦一笑帶着溫柔嬌美,靜靜地在閨房裡繡着嫁服……
那個時候,姐姐多美呀,紅妝鋪天蓋地,一百二十八擡嫁妝,大紅的綢帶輕揚,鑼鼓震天動地,街上路人紛紛投來羨慕的目光,這才多久?
過了一個多時辰,錦茵瞧着姐姐面露疲憊,便退了出去,讓姐姐好生歇息。
到耳房,到找桃紅,“如今你家夫人這般,先不要管祖母那邊。”
想着自己在侯府地位,也不方便桃紅找她,“桃紅,好生照顧你家夫人,若有什麼事,就去東巷糕點鋪,找李掌櫃,我會讓秋菊隔兩日去一趟。”
回到墨韻堂的偏院,錦茵換了身衣裳,淨了臉後,去洱院請安。
按禮制,妾室不應抛頭露面,太夫人宅心仁厚,給她了在府裡許多自由。
到了洱院,太夫人瞧着她,雖刻意掩飾,但還是顯得臉色憔悴,眼眶有些紅,于是,給一旁的吳媽,打了一眼色。
吳媽領會,退了出去。
“錦茵,你這次北上,一來一回就是好些個天,抽個空,回一趟方府,也好将璟遠随上的青州特産給你祖母,叔嬸嘗個鮮。”
錦茵十分感激,想到姐姐如今這般際遇,錦茵心裡有些堵得慌,也不知叔嬸是否知曉姐姐的處境,一直不敢貿然提回方府的要求,擔心太過唐突。
看着慈眉善目的太夫人,怪不得南疆軍治理嚴謹,士兵們又願意追随,可見治理是情理合一,松弛有度,她感歎自己何其有幸,遇上這麼好的一位長者……
從洱院出來,暫時不想回小院,于是轉身往外走去,走到大理石屏風處,印入眼簾,一幅揮翰成風的作品,字如其人,铮铮鐵骨,特别是穿着戰甲的時候,威風凜凜;閉上眼睛,為何腦海裡全是他的身影……
他該回來了吧!雖然,當初心有不甘擡進侯府做妾,現在,卻越來越适應了這裡,還有遠方,運籌帷幄的那位。
洱院,吳媽找了秋霜,将打聽來的消息,一一告訴太夫人。
“侯爵内院,不凡生娃養妾這些個事。”說到這,冷笑了一聲,“這方老夫人,真是擅長把人送去做妾呀!”
“呂晁看到方老夫人貼身管事于媽,時常出入租賃行,正在典當私産,估計是府裡入不敷出了。”
蕭太夫人蹙眉,這老夫人精于算計,加了與太後這成關系,不至于這般,“你讓呂晁派人偷偷打聽一下,出賃什麼家産?”
不一會兒,吳媽急沖沖回來,“太夫人,老奴剛到前院找到呂總管,正想讓他打聽租賃行的事,要不說我們侯府暗衛厲害,早就摸清了,這方老夫人是将方姨娘早些入京,随之帶來一些物件和田莊,本是這些個收成利息,做為兩人的在府裡的開銷,現上方老夫人托人轉手處理。”
蕭太夫人氣得直拍桌子,“這老狐狸!真不是個東西,算計這孤姐弟倆!如今錦茵入了侯府,他弟弟又去了書院,她那當家主母,又是軟柿子……不行!讓呂晁想辦法,把錦茵那些私産保住了!”
“那要不要把這事告訴方姨娘?”
“暫不說吧,畢竟方府是她背後的娘家,免得傷了她的顔面。”
次日清晨,錦茵親自煨了一小鍋雞絲粥送到洱院,見太夫人在後院打拳,便未打擾,交代丫鬟用小火煨着,便急匆匆去燕子街方家。
馬車剛拐彎出主街,馬蹄聲急促從遠處傳來,錦茵聽到鐵蹄聲,心中不由得一緊,臉莫名發熱,難道是他回來了?
錦茵輕輕掀開左側車簾,隻聽聲音遠去,街道如往常……
“太夫人——太夫人——小侯爺回來了!”青蘭從外面小步跑進來,激動的告訴太夫人。
太夫人激動得握不住手中的湯匙,總算回來了!
蕭璟宣大步走了到洱院正間,走上前朝太夫人磕頭,“母親,讓您擔心了,孩兒平安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