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都是未出閣的姑娘,話還未提及,臉先紅了。
秋菊年長兩歲,總要為自家姑娘打算,“小姐,要不把老家的田嬷嬷接來?”
“混說什麼?田嬷嬷打理荊州老宅,當初未随行,這會子将嬷嬷接過來,回頭讓太夫人怎麼看?切不可!”錦茵知道秋菊擔心什麼。
“既然入了府,做了妾,就做好妾室本份,再矯情就是不識趣了,你看,太夫人對我們也仁慈寬厚,有時候,我看着太夫人都比祖母親切。”
蕭璟宣滿面春風下了馬車,直奔竹林書房,見呂晁在影壁處等候。
“小侯爺,程太醫來了,正在書房。”
兩人剛入仕的時候曾在翰林院共事過,由于老侯爺規避官場結交,所以兩人表面上雖沒有常走動,但蕭璟宣很欣賞此人的直言爽語,君子之交淡如水,雖未曾過多人情往來,但私底下有些交情,當下無須兜圈子,直切主題。
程祁英起身行禮,開口便問道“小侯爺,您找程某過來,是否要問皇上病情?”
“祁英兄,既然直道主題,我也不兜圈子,皇上正值壯年,是皇上刻意為之?還是卻有蹊跷?”
“小侯爺,程某隻是一介郎中,略懂岐黃,蒙皇上賞識,在太醫院謀得一官半職,小侯爺也知道,程某也從不參與朝黨紛争,還望小侯爺體諒。”說完,做告退之意。
蕭璟宣卻笑着道,“謝祁英兄,蕭某明了,還有一事有關藥理之事,想聽一二”。
“請講!”
蕭璟宣毫不延遲,邊書寫邊吩咐子同,“你把東雷叫來!”
又同程祁英鞠禮言謝,“大恩不言謝!隻是還請祁英兄替蕭某保守秘密。”
程祁英知道此事人為所緻,慎重的點了點頭。
見東雷進來,蕭璟宣馬上吩咐他:“你馬上動身去南營,找曹将軍,把這信親自交給他,三日後,務必帶着東西回來!”
傍晚時分,蕭璟宣來到太夫人的洱院,早上急着進宮複命,沒有和母親多聊,此時,見母親正在香堂裡念經文,不好打擾,便在外面候着。
不多時,太夫人從香堂裡出來,看到蕭璟宣背立站在軒窗處,盯着外面的青松盤景發呆,從背影看,越來越像他父親,性子卻比他父親更加沉穩,時常一個人就這麼靜靜的發呆,也不願與人多說。
太夫人輕步走來,“宣兒,你來了。”
蕭璟宣轉過身來,快步迎了上去扶太夫人,“晨上時間匆忙,急着進宮複命,沒來得及跟母親細聊。”
“正打算去找你,晚上給你接風洗塵,”轉頭吩咐吳媽,“晚些時候,派人去請方姨娘過來。”
蕭璟宣有些疑惑,未說話,随太夫人往次間走去。
兩人在正廳分别落座,丫鬟進來上茶,蕭璟宣稍做整理左右兩邊袖口,有些猶豫,
太夫人瞧他這樣,搖頭笑了起來,“在母親這裡,還有什麼話不當講嗎?”
“母親,有些問題,兒子想當面解惑,當初您是怎麼想到派方錦茵去青州的?”蕭璟宣便直接說了出來。
太夫人坐在太師椅上,手裡握着一串檀木佛珠,颔首緩道,“在蒙老太太的壽晏上,聽到北方事态異常,府裡憂心忡忡,是方姨娘的分析,讓府裡頓時有了分寸”。
于是,太夫人将之前方姨娘如何分析當下形勢,計劃北上等事無巨細,一一言之。
蕭璟宣靜靜聽着,内心再次震驚。
“我想着這孩子分得清主次,便讓她到這來一起商量送信的事,我本打算讓呂晁去營州,當時錦茵那孩子就極力反對,并建議讓我主動去求皇上,讓我親自去青州,因為她知道皇上身邊的人一定會反對我和你妻子離開京都的,她早就料到皇上會派她去青州。”
“她說隻要你發現去青州探親派一個小妾去,一定會發現其中隐晦,并做出相應的安排,當時,聽到你在營州被困,又帶兵反攻大敗胡戎,我的心才算落了地了。”
蕭璟宣依舊安靜聽着,明明從未接觸過,她卻深知他的想法。在營州,總能猜到他每一步;如此通透之人,原來有些事情,不是她不懂,是她早已想明白,分清楚。
“母親,兒子回來的時候,繞道去看了二弟和弟妹,聽弟妹提起,方錦茵與她表哥還有一樁聯姻,可有此事?”
“這事呀,你開拔去營州時,我就派人打聽過,她在老家早就定了一門親事,是高知府的獨子,一個可憐的孩子,痛失雙親,又被退婚,帶着年幼的弟弟寄居在叔家。”
蕭璟宣手中的茶有些燙手,吹了吹,又放下……
“我與你父親早些年,在荊州見過錦茵的父親,此人為官正派,其母也知書達禮,所以當初,我也并未反對此事,畢竟人丁興旺是件好事,當然,如果你依然反對納妾之事,我也不勉強,畢竟這是方老太算計,但你也要安排好方錦茵才是。”
他點點頭,“嗯。”朝外間張望了好幾次……
“行了,我們也好久沒有在一起好好吃頓飯了,我在院子裡埋了一壇花蜜酒,這手藝可是你們父親親傳給我的,今兒就挖出來嘗嘗。”
蕭璟宣看到母親這麼開心,“行,我陪母親喝幾杯。”
方錦茵正和秋菊兩人在小廚房烙餅吃,聽到洱院的丫鬟青蘭過來傳話,說太夫人請她過去。
錦茵有點不想去,這時他一定在那,還沒想法如何面對兩人處境,頗為尴尬。
秋菊卻不這麼想,她高興狠,忙着在櫃子裡找衣裳,又在妝奁裡找簪子。
“秋菊,算了,我就這樣吧,懶得換了。”
秋菊急了,“今晚太夫人是給小侯爺接風洗塵,你穿得這麼随意,顯得多不重視呀。”
錦茵之前都是以士兵服飾示人,貌為悅己者容,她會心一笑,随即換了一身裙裝,把頭發盤了一個發髻,秋菊挑了那支從北方帶回來的簪子,趁着錦茵不注意,給她插上,整個潤色不少,滿意得笑了笑。
主仆兩人來到洱院,一進門,蕭璟宣餘光都意到了她,她朝太夫人緩緩走上跟前,一一曲身福禮,“太夫人安好,小侯爺安好”。
太夫人笑盈盈打量着她,道:“錦茵,來——随意坐,家人吃飯不講規矩。”
錦茵笑着點點頭,朝他看去,蕭璟宣眼神指了指,讓她坐過來。
蕭璟宣看到她坐在他的左方一側,刻意不去看她,把頭轉到一旁,吩咐“人到齊了,上菜吧!”
接着,幾個丫鬟進來布菜,吳媽把煨好的花蜜酒端上來,錦茵連忙站起來布菜斟酒。
蕭璟宣偷偷打量起來,一身碧羅長裙,加上一個青灰色坎肩,發髻戴着他送的簪子,嘴角一彎,那根發簪很配這身衣裳,見她過來給他盛酒,身上飄來一絲荷花清香,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了一下……
太夫人滿意地看着她,知禮節懂進退,“好了,難得聚在一起吃飯,錦茵你就随意就好,布菜斟酒就讓丫頭們去做。”
錦茵笑着點點頭,曲身應道:“是,太夫人。”
蕭璟宣已經接過她手中的酒盅,兩指之間有意無意碰觸,閃電般又匆匆避開,這霎時間,倆人臉上均微微桃紅。
蕭璟宣起身給她倒上半杯,附身過來,低聲,寵溺般笑着說,“這溫酒,易上頭,淺嘗一下即可,切不可貪杯。”
錦茵點點頭,紅着臉接過酒杯,輕輕聞了聞,擡頭正要說話,四目相對,兩人急忙紛紛錯開……
太夫人同吳媽對視一笑。
“湖北自有酒釀的世家,錦茵的酒量如何?”太夫人笑着看向她。
“回太夫人,我小時候常偷喝舅媽釀的米酒,有一次結果喝醉,足足睡了兩天,把我母親吓到,從此再也不讓我碰酒。”
兩人都笑了起來,蕭璟宣更是深邃眼神,盯着她一舉一動……
錦茵臉上熱辣,心中慌亂中,端起酒杯,一口口喝着,這酒着實香甜,不經意中喝了好幾盅,等酒勁上頭,腦子有些迷糊,怎麼現在臉上熱熱地,頭也有些重,看誰都是重影……
秋菊站在一側都有些着急,這回怎麼喝上瘾了。
她有些頭暈,偏頭看向身邊的人,有些恍惚,千萬不能醉在這裡,有失體統;
正想招手秋菊過來,起身準備告辭,隻是猛一起身,身子有些飄,直往後倒,這時,身子被人緊緊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