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茵再次來到書房,之前在晚上,沒有留意這書房是什麼樣子,原來書房還種了一些菖蒲和銅錢草,真是頗有一翻意味,菖蒲,耐寒,以前姥爺也喜歡養菖蒲,在冬天的時候,院子裡的其它植物已經枯死的時候,唯有它綠綠蔥蔥,生意盎然!隻是這銅錢草,着實沒想到這麼一位铮铮武将,也喜歡此類植物;因為銅錢草長相有些像迷你版的蓮,所以也深得一些閨中小女的喜愛;莫非是為了應那位柳扶桑的喜好?
如果真是這樣,那着實是令人羨慕的一對!
錦茵輕輕地碰了碰菖蒲,想起姥爺把菖蒲種在小盆裡,假山裝點,細心愛護,聽說後來姥爺走後,那盆菖蒲也漸漸枯死了。
“方姨娘似乎喜歡這盆菖蒲?”
錦茵一驚,轉過身,看到蕭璟遠和東雷在書房次間,應該是剛從外面回來。
“回二爺,妾身年幼時曾在老家有養過菖蒲,所以有些觸景生情,讓您見笑了。”錦茵低頭曲膝回道。
“無妨,我叫你來,是因為我們計劃有變,青州都督于大人,剛才來都尉府找東雷,讓東雷即日起随朝廷的護衛一起回京都,護送他獻給皇上的中秋賀禮。”
“這麼巧?我們千裡迢迢到青州,還沒休息兩天,就要回程?”錦茵想不明白,繼續問道,“二爺,以往都是這個時候送中秋賀禮上京都嗎?您上午是否正在安排胡戎士兵遣送回去的事情?”
說起這個,蕭璟遠就氣,走到案桌前看着案卷,用拳頭重重敲了敲桌子,“想不到張茂輔的手伸得這麼長!”又同錦茵說道:“青州除了太後的大壽才會送禮去京都,平日裡并沒有送賀禮。”
“二爺,要不,小的裝病,不随他們回京都。”東雷聽着也有些氣憤,上前道,“這個時候小侯爺那邊還不知道腹部受敵的危險,若再不送信過去,小的怕……”
“我去送信!”
兩人同時看向錦茵,東雷疑惑問道:“方姨娘,您是說您去營州?”
錦茵點了點頭,“是的,我是女眷,在這稍住些日子,也說得過去;我一人北上,我随行丫鬟秋菊,就留在内院,這幾日時不時出院幫我采買些貼身之物,外面的暗哨便不懷疑我,待我送信回來後,再和秋菊返回。”
她這麼一說,蕭璟遠心裡也覺得,她最合适,因為這次所有進城的侍衛都被都督手下登記。隻是沒想到她竟然這麼有擔當和膽識,主動提出一人北上,心裡更加佩服,也更加看不懂眼前這位弱小女子。
北上青州的路上,東雷漸漸發現這位姨娘不僅平易近人,而且睿智聰慧,别說秋菊不放心她一個北上,他也不放心,從青州到營州快馬至少要跑兩天兩夜,這樣一位弱女子怎麼吃得消,正想上前勸說,但瞧着蕭二爺似乎很贊成她北上,隻好止步看二爺的決定。
書房内一片安靜,蕭璟遠走到書桌前,從筆架上取筆,開始寫信,東雷上前給他磨墨,寫完後吹幹,折好後裝入一個厚的信封裡,雙手遞給錦茵:“方姨娘,作為男人,實不應該讓女人出頭護家,但如今事關我大哥的安危,蕭某隻能勞煩,方姨娘連夜趕去将此信送到營州,蕭某在這裡先謝過。”
蕭璟遠雙手抱拳,舉到額頭,東雷也照此行禮。
錦茵笑着搖了瑤頭,低頭曲膝回禮,回道:“請二爺放心,妾身一定将信親自送到小侯爺手中。”
“方姨娘,你隻要找到叫子同的侍衛,子同是小侯爺的貼身護衛,他會領見您去見小侯爺。”東雷補充道。
“嗯,”錦茵點了點頭,“勞煩你,将我那匹雷首牽到後院門口來,事不宜遲,我今晚就動身。”
“雷首?”蕭璟遠疑惑的看着東雷。
“回二爺,是方姨娘在來的路上買的一匹小馬。取名叫雷首,”東雷解釋道。
“那不可,連夜趕路,不能用生馬,我馬上叫護衛去安排一匹熟悉去營州路途的老馬,溫馴又識路,這樣更快些。”蕭璟遠說完,就轉身朝書房外走去,門外站着一位貼身小厮,他低聲同小厮吩咐,那小厮點了點頭,轉身就跑了出去。
錦茵回到自己的偏室,秋菊正在外來回走動,見她從院裡走了進來,小跑過去,急忙問道:“小姐,怎麼這兩日蕭二爺總是喚你去書房?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錦茵拍了拍她的肩膀,牽着秋菊的手,來到桌前坐下,認真的說道:“秋菊,今晚我要連夜出去辦事,你不要問去哪裡,做什麼,你隻要和常往一樣,像伺候我在這裡,切不可讓旁人發現我不在這的形情,過幾日後我就回來;到時候我們一同回京都。”
秋菊見錦茵的表情如此慎重,一定是不能讓她知道的重要事情,她站起來,轉身走到床邊櫃子處,開始替她收拾衣物行裝。
錦茵抿嘴笑道:“我家秋菊真好;我一回去,就給你張羅東雷的婚事。”
結果秋菊一轉身,臉上淚眼漣漣,含淚道:“小姐!您隻要照顧好自己,平安歸來,旁的事先能别管麼?!”
錦茵瞧她這樣,有些動容,走上前,抱着秋菊,道:“好,我一定會平安歸來的。哦,對了,你不要給我收拾什麼裙紗了,就幾身騎裝就可了,晚些時候東雷會送幾身士兵的衣服過來給我的。”
捏了捏她的臉,“你的絡子打好了嗎?明日東雷要回京都了喲!”
秋菊臉一紅,轉身繼續收拾,不理她。
傍晚,東雷把馬牽到後院的側門,看到錦茵和秋菊已經到此處等了,錦茵上前摸了摸這匹老馬,瞧着這兩人似乎有些話要說,她随便找個托詞離開,“我把馬牽到外面溜一圈……”
東雷看到秋菊低眉含羞狀,分外可愛,咳了一聲,道:“我要提前回去,你到時候和方姨娘一起回來,路上務必小心些……”
秋菊低頭不說話,從袖子裡掏出一個黛青色的絡子遞給他,“你也要多加小心。”說完,就走了出去追錦茵去了。
東雷手裡握着小巧的絡子,心中生起絲絲暖意,撓頭笑了笑,也跟着出去。
待到夜已深,錦茵把收拾好的行裝往身上一挂,秋菊又裝幾個餅和一壺水,瞧着錦茵一身邊關士兵的裝扮,一點也像士兵,倒像個文弱書生。
在後門處,蕭璟遠和東雷已藏在暗處,待錦茵一到,兩人從暗中走了出來,蕭璟遠瞧着她那一身打扮,頗有幾分女将木蘭的味道,朝她點了點頭,道:“方姨娘,蕭某隻能送到這裡了,你拿着這個,可以直奔營州,這是急信驿站的通關路牌,切不可落到旁人手裡。”
錦茵接了路牌,翻身上馬,拍了拍馬脖子,用腳輕輕夾了一下馬肚子,朝三位招了招手,轉身就走了。
月黑雁飛高,隻聞馬蹄聲在山林中響徹,錦茵此時是興奮的,多久沒有這樣肆意暢快的廣袤天地間行走了……
老馬識途,她不用刻意識别道路,隻管控制好馬就行。跑了大半夜,眼前出現一片銀色,應該是小河,她摸着黑走過去,果然是一條小河,她把馬牽過去,讓它喝水休息一會兒。她自己發現兩條大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毫無知覺。她慢慢坐了下來,按摩雙腿,接着拿出水壺,就着水咬了幾口餅,嗯……這餅真夠勁道……
不能休息太久,時間要緊,她必須要在兩天之内趕到營州,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