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揮營裡,馬都統報告夜晚行動的結果,“——士兵們就着重在城内幾家盯好的客棧行動,大多數還是商人,待核查清楚後,上午就放出軍營,從手上的老繭和揮刀的骨骼判斷,隻有幾個是胡戎兵,我暫時扣押着,等侯爺指令”。
蕭璟宣點了點頭,朝副将上前,道:“據那家西北客棧的小厮講,半夜,有幾位胡戎兵收拾行裝,騎馬往西北跑去了,按照馬的行程,十日左右便可到達西北軍營。”
“也許會提前到西北軍營,現在顧義忠會快馬追趕西北方的塔拉,他現在要穩住塔拉這人,估計明日,他們就會接上頭。”蕭璟宣分析道。
“那我們仍然依照之前的計劃行事嗎?”
蕭璟宣朝一旁的子同命令道:“子同,傳令:現在把城門打開,和往常一樣,不要讓他們有所懷疑,該放通行證的,依舊發放”。
轉身對馬都統,道:“你把那幾位胡戎兵先扣着,等我們行動時再用他們;另外,你繼續派三支騎兵,最好都是本地人,去胡戎境内打探他們的軍器場的位置,這兩年的采買鐵器的用量,足足夠建一座很大的軍器場了,一定是藏在某個地方,有什麼可疑地方,都通通畫出來,我們再一一辨别。”
手指敲着按桌的地形圖,思忖片刻,外面傳來林醫女的聲音。
帳外的侍衛進來報備,“報!醫女來辭行,說想見小侯爺一面。”
營帳裡的幾位,面面相噓,不說話,替這位侍衛捏把汗……
蕭璟宣沉默片刻,冷聲道:“來人,把這侍衛拉出去,軍杖二十!分去步兵營!”
侍衛一聽,立馬下跪,不敢求饒,軍規裡,明令規定任何人不得靠近指揮營,隻是想着醫女與小侯爺的特殊關系,以為……真想打自己兩巴掌!
“小的領罰!”轉身往外走去領罰。
玉香見狀,手指掐着自己,紅着眼,轉身眼淚流了下來,……
“這幾天各陣營訓練以突擊為主,各伍長為單位,進行突擊訓練!”此時嚴肅認真的蕭璟宣,将士們最是清楚接下來事情的重要性。
營裡幾位參将,頓時肅立整身,齊聲應道:“是!末将領命!”
在馬車搖搖晃晃了十來天,越往上走,米飯就越發難吃到了,錦茵打小就習慣吃米飯,剛開始吃饅頭包子有幾天新鮮,現在看到面食就發怵,越往北上,菜品越發粗糙,完全不注重細節,熟了能吃就行。
而旁邊的另一桌,兩個護送皇上恩賞的侍衛,侯府的府兵,車夫幾個吃得津津有味,哧溜哧溜地……
為首的一位府兵叫東雷,一路上,時不時的給秋菊送來一些地方果子,憨厚地朝她笑笑,瞬間紅臉,錦茵主仆兩個在馬車上,時常拿着東雷打趣秋菊,增添不少樂趣……
随意吃了幾口面,有些寡淡,瞧着其它人還沒吃完,便走到臨窗外,客棧對面是一家制衣店,錦茵突然靈光一現,拿着秋菊就往對面店裡跑去……
其它幾個侍衛等了好久,也不見她們倆出來,正打算派人過去瞅瞅時,出來兩位戎裝女子,風資飒爽,東雷看得呆住了,又有些不敢正視,紅着臉偏向一邊。
“東雷,你去馬肆處買一匹溫馴的馬來,我打算騎馬一段時間。”錦茵興奮地朝東雷喊道。
“回方姨娘,外面來的馬性子一般都比較烈,要不我先挑來調教幾日,等溫馴些了,您再來騎,可否?”
錦茵想了想,有道理,于是,同東雷一道到郊區馬肆處,挑選馬匹,其實她也不知道要怎麼挑馬,這個要看對眼,憑感覺的,就和相親一個道理。
最後,在東雷的初步篩選中,錦茵選中一匹青白相間的馬,十分愛惜,她自認為及笄以來,真正意義上歸屬自己的東西,極其疼愛的摸了摸馬鬃,又輕輕地抱了抱馬的頭,親近一翻。
“你叫……叫什麼呢?”看着青黑色的馬骓,發現這馬的額頭處有一道白色的星狀,錦茵想到《穆天子傳》中寫道:“壬戌天子至雷首,太戌觞子天雷首之阿,乃獻良馬四六。”那就叫雷首吧!
接下來的幾日,隻要停下來住店,錦茵就找機會問東雷,如何馴馬,如何控制好馬的速度……一路上忙得不亦樂乎,吃什麼都香。秋菊瞧着自家主子,像脫了缰繩的雷首,在外面散了歡了,怎麼勸說都收不住主子的性子。
秋菊瞧着自家主子,像脫了缰繩的雷首,在外面散了歡了,怎麼勸說都收不住主子的性子;可又瞧着她現在這樣,開心,想着以前在方府的方老夫人那的低眉順眼讨生活,如今這般,也跟着高興起來,似乎回到荊州的那段歲月。
趕了幾日的路,其它人都在客棧歇腳,而錦茵在馬槽邊喂馬,自制的梳子給雷首梳理馬鬃,這幾日被她喂養精細了,連倉青色的鬃毛都越發透亮,對雷首喜歡得不得了,這幾日的接觸,雷首似乎也對她溫馴了些,時而不時的用嘴碰碰她的手。
第二日清晨,涼風習習,陽光不烈,錦茵換了一身騎裝,連日來趕路的疲憊一掃而光,她走到雷首旁,輕輕摸了摸它的脖子,按東雷教她的技巧,翻身上馬,右手握緊缰繩,左手拍了拍馬背,然後,雙腿夾緊,輕呼一聲“駕”,雷首開始慢慢的往前走……
馬是很有靈性的動物,漸漸地與錦茵有了一些默契,越跑越快;隻要不是太陽毒烈,她都不願坐在馬車内,選擇在外騎馬,秋菊便坐在馬車前面看着她肆意快活……
按行程估算,差不多三日左右便可到青州,隻是這幾天一直暴雨,無法行走,隻好留宿在一家簡陋的客棧裡。
東雷要了兩間上房,他與皇家侍衛一房,明着是看管好皇上的封賞,而暗裡心照不宣,相互提防;則錦茵和秋菊一房。
店小二大聲應答:“好咧!兩間上房!” 小二領着他們幾個人上樓,說道:“隻剩下這兩間上好的房間了,這兩日暴雨,留宿這裡人多,客官來得巧,正好兩間給您啦。”
這客棧分上下兩層,上層就是一般人叫的“上等房間”,下層便簡易些,中間排放了幾隻八仙桌,跑堂的在裡面忙進忙出,滞留不少商人,生意突然好了,小二忙着端茶上菜,老闆在櫃上打着算盤,瞧着天色漸漸黑了下來,便走到客門品,拿着客滿的牌子,挂了上去……
此時,進來一撥人,雖是漢人着裝,但語言和面部輪廓與北方人不同,老闆瞧了一眼知道是胡戎商人,近幾個月胡戎商人來往比較多些,還好不怎麼惹事,想着都是開門做生意的,沒必要把客人往外趕,于是,從櫃台走了出來,雙手抱拳,陪笑道:“幾個客官,實在不好意思,小店住滿了,要不幾位在此歇歇腳,打個尖,再去别處看看?”
話還沒落音,其中一位漢字把刀擺在櫃台上,整個大堂頓時安靜下來,聲音把用膳的客人都定住了……